儘管淚流滿面,卻還是強忍著沒開口說一句話,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小安斷氣。
孕婦鬼縫完小安嘴巴後,又撫著肚子慢悠悠回到了裡面的房間。臥室門關上的那一刻,暖暖再也控制不住,當即跪在地上,雙手抱著小安殘缺的身軀。
而那個被甩到地上的盒子,也因此打開,裡面並不是所謂的鑰匙,而是一些精巧的小玩具,適合幾個月孩子玩的那種。
提示音響起:【玩家存活人數發生變化,現存活人數:5 人。】
「暖暖,這是個意外,沒有人能料想到的。」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先說這麼一句,以示安慰。
與此同時,直播彈幕瘋狂滾動:
【天吶,她怎麼有臉說這話?】
【就是啊,要不是蘇漾突然轉身,也不會絆倒小安,她也不會死……】
【但這就是個意外啊?】
【我們知道是意外,但就是很氣憤,氣憤她居然臉上沒有一丁點自責!】
……
直播彈幕上,罵我的話越來越多,且一句比一句難聽。
可身處恐怖遊戲里的我們是不知道的。
「蘇漾,你是故意的,對吧?」
我剛思考著該怎麼繼續安慰暖暖,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她就打斷了我的話,然後狠狠瞪著我。
我眨巴著眼睛,有些無辜。
「暖暖,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暖暖伸手抹乾了眼角的淚,然後放下了她的妹妹,起身看向我:「怎麼會那麼巧,你去拿那個盒子的時候,手上的鏈子恰好就斷了?又那麼恰好絆倒了我妹妹?其實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送她去死的,對不對!」
說到最後,暖暖幾乎想要吼出聲,但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
我垂眸,看著地上已經沒有任何生機的小安,忍不住輕嘖了一聲。
「暖暖啊,你怎麼能夠說我想送她去死呢?你這樣說,可真是太傷我心了。」
她忍不住冷笑起來。
「別裝了,其實你都已經猜到了這盒子未必是真的,十有八九每間房都有一個盒子。而拿到假的盒子,或許就會丟命,你就是故意的!」
聞言,我收斂了臉上的所有無辜神情。
然後微微歪著腦袋,看著面前氣急敗壞的暖暖,輕笑出聲。
「怎麼,就允許你們算計別人?」
5
彈幕炸了。
【啥?啥?UPC 燒掉了,總覺得這段對話有些信息量,但實在沒聽懂。】
【樓上的,看出來了。不是 UPC,是 PCU!】
【有毒吧?明明是 CPU!我還以為那對雙胞胎姐妹是好人,可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想讓蘇漾給她們當工具。】
【我們錯怪蘇漾了。人家不僅門清兒,還反將一軍。】
【哇偶,這一撥玩家比較適合投放到宮斗劇副本里,我覺得會非常有看頭!】
【……】
彈幕吵吵鬧鬧,而站在我面前的人,此刻已經徹底維持不住那副純真無害的模樣。
「暖暖,你們姐妹倆的確很聰明。知道用女性天生的弱點,試圖尋找共鳴,然後讓我對你們放鬆警惕。可惜……這一招,姐姐我早就專門練過了。」
我沒說謊。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專門學習過微表情,以及那些心理學上的暗示,我都有過研習。
所以在她們來找我的第一面,我就看出來她們不是善茬。
小安,性子不夠沉穩。
所以她有些等不及,試圖伸手推我一把,結果我伸出了腳,反倒把她給絆了。
但我不會有半點內疚。
畢竟,在這個吃人的地方,我想活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如果別人一開始就想方設法想要殺我,那麼對不起,姐姐我不是吃素的。
說完,我直接轉身離開。
結果剛走出去,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祈雲,他手裡還捏著那個被我故意扯壞的手鍊。
似笑非笑道:「專門練過啊?」
6
和前男友的初遇,需要追溯回十年前。
我們家族的女孩能穿越時空。
聽起來,像是一個很厲害的超能力。但實際上所有的東西都早已明碼標價,所以想要完整獲得這個能力。
那麼我們家族的人,就必須在成年那天,抽取屬於自己的任務,然後去往指定的時空,完成卡片上的任務。
任務完成,至此就可以穿梭任何時空與朝代。
任務的難易程度不一樣。
大多數任務,都是對人性的考驗,又或者是情感的束縛。
一旦任務失敗,將會面臨著非常嚴峻的懲罰,在那個世界裡所受到的任何傷,回到現實世界以後,都會以數十倍開始反噬自身,哪怕一個輕微傷口,都能要了我們半條命。
我曾有四個堂姐,她們同一天出生,抽取到了一樣的任務卡,可是四個人去,回來的卻只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姐姐,雖然還活著,可渾身上下的皮膚都被灼燒,再也不能離開房間半步。
另一個姐姐幸運些,只是丟失了任務時的所有記憶。
至於我,在十八歲到來那天。
抽取到的任務卡,是到一個不存在的世界——小說世界。
在那裡找到一個甘願為我捨棄所有,會在天道給他設定的誘惑里,一次又一次堅定選擇我的人。
時間期限:七年。
坦白說,我很幸運。
開始任務的第一年,就遇見了祈雲,作為那篇小說里的大反派,病嬌且瘋狂。
意外相識,初見我就將他暴揍了一頓。
但那張臉實在太可人,我一個沒忍住,就將他撲倒在床。
總之,我是我們家族最幸運的女孩子。
祈雲病態瘋狂,但他很愛我,愛到甘願捨棄所有,放棄本屬於他的一切榮耀。無論是豪門的繼承權,又或者是天道找來的所謂白月光,抑或是種種抉擇。
他,永遠都在堅定選擇我。
感情要用真心來換,我承認我動心了。
結婚那天,我曾想過一輩子和他在一起。但是沒辦法,期限到了,完成任務的我,就只能被迫離開。
我回到了現實世界。
擁有了可以任意穿梭時空的能力。
原本,我可以去找祈雲。我也的確去了,可等我去往那個小說世界時,才發現那個世界早已崩塌,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找不到原作者,也續寫不出當初的那個少年。
總之,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沒想到——
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在恐怖遊戲的副本里,再次見到他。
恐怖遊戲,本該屬於孟家的掌管範疇。作為傳承妖脈的孟家,所背負的詛咒,就是生生世世不能離開霧都,而霧都是一個巨大的遊戲場所,孟家掌管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遊戲。
而每一場遊戲背後,都有著巨大的直播螢幕,世界各個地方,都能看得見。不過涉及跟恐怖遊戲 PC 有不一樣的關係,這種時候,為了保證後續參加遊戲玩家的體驗,是會選擇黑屏的。
所以,此刻的直播間都炸了。
【搞什麼?搞什麼?一言不合就黑屏?難道是什麼極限畫面不能讓我們看?】
【笑死,要不要說這麼明顯?】
【真誠提問:這麼兇殘的大 boss,雖然長得好看,但他真的……起得來?】
【樓上,你不對勁!】
【……】
不過我沒心情去管彈幕。
莫名來到這裡,我沒法運用自己的能力,就只能硬著頭皮按照規則闖關。
誰知道,會在這裡遇到前男友!
想著當初自己的不辭而別,心裡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虛與愧疚的。尤其此刻看著他手裡拿著那條手鍊,作為當初他親手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都好好戴著。
「祈雲,如果我說……當初一切都是誤會,你信嗎?」
我眨巴著眼,說這話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
祈雲皮笑肉不笑,看著手裡的手鍊,然後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面前的場景變幻莫測,變了又變後,最後竟然幻化成了我跟他的婚禮現場。
「蘇漾,還記得這裡嗎?」
看著四周的布置,這場婚禮祈雲花了許多心思,請來了無數人見證。
可最後,新娘卻跑路了。
我硬著頭皮開口:「當初真的是有誤會,我不是故意跑路的。祈雲,咱們打個商量……」
我剛思考著該如何讓祈雲原諒我。
結果某間房間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7
那個孕婦鬼推開了房門,帶著滿腔怒火。
可也僅僅止步在了某間房門口,她就又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四周場景再次變化。
最後恢復成最開始的模樣,直播鏡頭也恢復正常。
不用猜,肯定是其他玩家選擇推開房門,結果碰到了 NPC,小命難保。
我看了一眼祈雲,他沖我挑挑眉:「這條手鍊,我先拿走了。」
說完,他轉身消失在走廊盡頭。
而還在孕婦鬼房間裡的暖暖,抱著小安的屍體,也慢慢走了出來。
她沒去看,而是徑直回了她們的房間。
我聽著聲音趕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眼鏡男。他眼裡有些恐懼,但也還算鎮定。
見我來,還特意給我讓了一半位置。
站在門口,我就看見那對小情侶此刻被控制在房間內。
兩個人坐在椅子上,面前有一個長得很醜的怪物,眼睛凹進去,渾身上下也單薄得很,看著就很瘦,虛弱無力的樣子。但它嘴裡不斷向外滲著口水,眼神色眯眯,一直在盯著那個女生。
「這是色鬼。」
眼鏡男冷靜開口,伸手推了推眼鏡,接著又說:「他們進去的時候,那男的拿了色鬼的雜誌,所以引來了色鬼的報復。」
雜誌?
我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本雜誌,上面是各種女孩子,穿得很清涼。
果然不愧色鬼之名。
那色鬼桀桀笑著,按照恐怖副本的規則,他現在可以殺了那男生。但是他並沒有,而是目光僅僅落在女生腿上,色眯眯的眼神,看著就讓人作嘔。
他彎著腰,在那女生腿上嗅了又嗅。那女生嚇得大哭起來,嘴裡呼喊著救命。男生也在不斷罵著,像是很憤怒。可在色鬼目光掃過來時,又害怕得閉上了嘴。
「呵……小傢伙,想活著嗎?」
色鬼突然瞬移到了那個男生面前,然後盯著他笑。
男生眼裡沒了先前的憤怒,取而代之的則是驚喜,然後瘋狂點頭。
「活,我想活著!」
色鬼笑了,伸手指著那女生:「用你女朋友來換,怎麼樣?」
「不行!程煜,你不能這麼對我!」
那女生直接吼了出來,可那個叫陳煜的男生,只是略微地猶豫,然後就點了頭。
「好,我要活著,我要活著!」
彈幕一片唏噓:
【講真的,早就猜到了是這個結局。】
【雖然看了很多次,但每次看到情侶反目成仇,為了活命拋棄另一半,還是挺唏噓的。】
【人性唄,誰願意為了對方放棄自己的性命?】
【可如果是我很愛的人,我會心甘情願為他放棄性命,只要他好,我就好。】
【樓上的,如果我是男生,我希望成為你的情侶,可我永遠也不希望成為你,沒辦法,我比較自私。】
【……】
彈幕熱烈討論著,而房間內的那對小情侶,此刻也忍不住罵了起來。
那女生,完全沒想到男朋友會這麼快選擇放棄自己。
在最初的驚愕後,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然後緊緊盯著面前的男朋友:「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你居然想送我去死,只為了保你自己的一條命?」
「那我能怎麼辦!」
男生也忍不住吼了出來。
「小欣,我很愛你的!可在愛你的同時,我更愛自己的命!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們能夠一起闖關成功。但是沒辦法,我必須活下來,我還有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妹妹,我不能那麼自私!」
嘖,說得真叫一個冠冕堂皇。
誰沒有爸媽呢?
那個女生,就沒有她的爸爸媽媽,沒有她的弟弟妹妹嗎?
小欣忽然間就沉默了。
色鬼得到了想要的交易後,瞬間鬆開了兩人,那個男生活動了一下筋骨,拔腿想往外跑。
小欣站在原地。
在他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輕聲開口:「程煜,你真的決定把我留在這裡嗎?」
她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有些詭異。
男生腳步微頓,可直到此刻也沒有選擇回頭,他臉上有些許愧疚,但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自己能活著。
「對不起,我必須活……」
那個男生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小欣忽然就沖了過來,她伸手狠狠將那個男生推到門外,並且在推的同時,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小刀,劃破了他脖子。
男生沒有防備,大罵了一句髒話:「你!」
接著……那個孕婦鬼,就挺著大肚子出現在了那個男生面前。
程煜瞪大了眼,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孕婦鬼就搶先一步掏出了他的心臟。
小欣看著地上的男朋友,攥緊手中的小刀:「這把刀,你說讓我留著防身。說來也挺可笑,沒想到最後的用處,是讓我親手殺了你。」
她很難過,眼裡是極致恨意過後的平靜。
而那個孕婦鬼,並沒有像先前那樣,當著眾人的面就開始咀嚼心臟。而是握著心臟,慢慢走到小欣面前。
見孕婦鬼進了房間,色鬼當即大怒:「懂不懂規矩,這是我的房……」
「滾!」
孕婦鬼一聲怒吼,房間裡忽然狂風大作,一股極恐怖的氣流掃過。緊接著那個色鬼就四分五裂開來,孕婦鬼看著他親手挖下的眼珠,忍不住罵了句:「這雙眼睛,真髒。」
說完,她再次走到小欣面前,將手裡的心臟交給了她。
「男人,像盲盒。抽到的是好還是壞,靠運氣。你運氣不好,沒選到好的。但沒關係,吃了這顆心臟,成為這個遊戲里的 NPC,掌管這間房的所有權。以後,你就能困住他的靈魂,永遠折磨他。」
作為交換,小欣按照遊戲規則已經是一個必死的人。
而吃下這顆心臟,就可以代替色鬼成為新的 NPC,掌管這間房的所有權。
生,與死,只看她的選擇。
可直播彈幕又炸了:
【孕婦鬼不是一言不合就掏人心臟嗎?怎麼開啟了溫馨模式?】
【我研究過孕婦鬼的資料,她也是個可憐人。當初跟老公一起來闖關,肚子裡還懷著孩子,結果在最後一天,她老公為了活命,親手害死了她。唉……都是苦命人吧。】
【……】
而這一次,同樣作為苦命人的小欣。
看著那團骯髒黏稠的心臟,顫巍巍地伸出手,臉上的笑有些淒涼。
「活著,怎麼樣也比死了好。」
說完,她吃下了那顆心,選擇了這種方式的永生。
她衝著我和眼鏡男輕輕笑了一下:「這間房裡沒有你們想要的鑰匙,去別的地方找吧。」
說完,她關上了房門。
那熟悉的機械提示音又再次響起:
【玩家存活人數發生變化,現存活人數:4 人。】
【玩家存活人數發生變化,現存活人數:3 人。】
8
恐怖遊戲里的大忌,不要對同伴產生過多感情。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同伴,究竟會不會在下一刻向你捅刀子。
所以看著這對情侶的結局,我和眼鏡男都默契地選擇站在一旁,雖然我們根本就沒有能力解救她,但就連最官方的安慰,我們倆都沒有說上一句。
因為覺得沒必要,畢竟誰能活到最後,至今也是個未知數。
孕婦鬼都沒有給那個男生縫嘴巴,只是捂著肚子,抬腳在他嘴上踩了一下又一下,最後踩成了稀巴爛,才心滿意足地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