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薇薇正崩潰地大喊,哭著將拳頭捶在他的胸口上:
「顧延之你這個騙子!我恨你!我討厭你!」
往日裡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在蘇薇薇面前,溫順得像只貓。
他沒動,也沒還手,只是越過蘇薇薇的肩膀,遠遠地盯著我看。
我心下一緊,轉身跑走,再也沒回頭。
我拖著幾個大箱子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一個人。
是謝璟。
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才沒讓我摔個狗啃泥。
「慢點,別著急,我不走……」
話沒說完,他的目光落在我腳邊的幾個大箱子上,我下意識地往身後藏了藏。
謝璟扯了扯唇角,笑得有點勉強:
「不搶你的。」
話是這麼說,但謝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回程的一路上,他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上了車,他便捏著我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
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凶,來勢洶洶,不容拒絕。
突然,手腕上一涼。
我低頭才發現,是那對被顧延之扔掉的白金手鐲。
他輕輕啄吻著我的唇角,手從我衣服的下擺探了進來,語調也變得含糊不清:
「我給你的你戴著,不許再要他的了。」
「也不許再見他。」
我說不出話,腦子也燒成了一團漿糊,只能嗚咽著點頭應著,到最後,整個人都癱軟在了他的懷裡。
謝璟垂眸吻在我的額頭,替我理了理凌亂的衣衫,才抱著我下了車。
但是很快,他停住了腳步。
車停在謝璟別墅的門前,不遠處,顧延之開著他那輛騷包的紅色法拉利,就停在路邊。
日光透過樹梢,光斑簌簌落落,灑了他一身。
他大概是跟了一路。
此刻他沉著臉,抓著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目光狠得像是要吃人。
「林昭,從他身上下來。」
我低頭,把臉埋在謝璟的胸口,裝死。
「謝璟你個王八蛋!」顧延之氣急了,推開車門就沖了過來,手裡的馬鞭——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凌厲地朝著謝璟揮了過去,「朋友妻不可欺,我拿你當朋友,你他媽搶我的女人?」
謝璟護著我,躲不開,只好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抓住了揚下來的馬鞭。
「她是我的妻。」
「朋友妻不可欺,這句話,該我還給你。」謝璟抓著馬鞭,眼神冷得像冰,用力一扯,「忘了告訴你,三天前,我們就已經領證了。」
「顧家給她偽造了身份,按理說,你現在該叫她一聲妹妹。」
我抓著謝璟的衣襟,適時地探出頭,對著顧延之,輕輕叫了一聲:
「哥哥。」
顧延之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徹底破裂了。
因著這一瞬間的失神,謝璟突然發狠,用力一拽,直接將他從台階上拽了下去。
顧延之狼狽地摔在地上,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怒不可遏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衝過來揪著謝璟的衣領,就是一拳:
「她是我的人,我沒鬆口,誰准你娶她的?」
謝璟沒躲,硬生生接下了他這一拳,嘴角都見了血。
他嗤笑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是嗎?這麼在意她,還讓她給我下藥?」
顧延之像是被雷劈中,那張向來張揚跋扈的臉上,霎時間血色盡褪。
「我只是讓她做戲……」
謝璟勾起唇角,笑得極盡挑釁:
「她假戲真做了。」
顧延之眯起眼,還想再動手,我抓著謝璟的衣袖,開口道:
「哥哥,你忘了嗎?你說過的,我若是有想嫁的人,你會祝福我的。」
謝璟笑了聲。
他將馬鞭扔還給顧延之,轉身,直接將我打橫抱起,大步往別墅內走去。
「謝了兄弟,我惦記她很久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脖子,就又被謝璟的話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什麼叫,我惦記她很久了?
不對,謝璟怎麼會知道是顧延之讓我下的藥?
但謝璟根本沒給我思考的機會。
一回到房間,他便關上門,將我壓在門板上,來勢洶洶地吻了上來。
7
一夜折騰,直到天將將亮,我渾身酸軟地推了推他:
「謝總,您該去公司了。」
謝璟掐著我的腰不放,在我耳邊磨蹭:「叫我名字,昭昭。」
「謝、謝璟。」
謝璟彎起唇角,似乎很滿意,終於鬆開了我。
他捉著我的手,在我的手腕上吻了又吻,才戀戀不捨地下床,換上西裝,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
家裡的保姆張姨端著早餐進來,瞧見我腕間的白金手鐲,笑了:
「這手鐲終於到您手上了,先生總算能安心了。」
「安心?」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手鐲上細碎的鑽石。
張姨笑著說:
「您不知道嗎?這對鐲子是先生回國前,特意找國外的大師親手打的,樣式也是先生自己畫的圖紙。那天顧少讓人把鐲子送回來後,先生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抱著一瓶酒,難過了一晚上。」
「嘴裡還一直念叨著,憑什麼顧延之的東西你就要,我給的你就不要,明明是我先遇見的你。」
難過?
謝璟?
這兩個詞,怎麼都像是無法關聯在一起的。
張姨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住了:
「先生性子孤僻,同輩里也沒什麼朋友,原本是沒打算和顧少那種人來往的。十年前,他才十五歲,從家裡偷跑出來,結果被幾個商業對手派來的人給盯上了,幸好有個小乞丐出手相助,引開了那些人,先生才死裡逃生回了家。」
「那之後,他就一直在找那個小乞丐,但說來也怪,那個小乞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先生找遍了整個京城,也沒找到人,為此他還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茶飯不思。」
「直到第二年,他去參加顧家老夫人的壽宴,回來後,便主動開始接觸顧少了……一來二去,倒是成了生意上的對手。」
張姨的話,像一塊巨石,在我平靜的心湖裡,砸出了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她說的這件事,我其實是記得的。
十五歲那年,我對那個穿著名貴,但滿身狼狽的小少爺說好了:
「我替你引開那些壞人,但事後,你得給我錢。我要一百……不,五百塊!」
可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我以為他是食言了,為此,我記恨了他許久許久。
卻沒想到,他一直在找我。
那日在天璟集團辦公室里的那個荒唐的念頭,都得到了印證。這對鐲子戴在腕上,便格外地燙手。
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讓司機開車到了天璟集團的樓下。
大廈門口,都是些等著自家老公下班的豪門貴婦。
我跟她們聊不來,便只是頷首打了個招呼,準備回車上等。
突然,一個人影沖了出來,狠狠地拽住我,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你這個賤人!先是勾引顧延之,然後是謝璟!」
「你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兩個都愛你愛得死去活來?」
是蘇薇薇。
從她顛三倒四的話里,我才知道,那天顧延之回去後,就開始發瘋。
他要和蘇薇薇取消婚約,要顧家把我接回去。
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把整個顧家攪得天翻地覆,凡是靠近他的人都受了牽連,傷的傷,逃的逃。
最後還是顧老爺子親自拿出家法,狠狠抽了他二十鞭子,他才肯消停。
但第二天一早,他便把自己剃了個光頭。
威脅顧老爺子:
「若是不取消婚約,我今天就去廟裡出家,這顧氏集團,你們誰愛要誰要!」
蘇薇薇目眥欲裂,近乎崩潰。
她說著,抬起手,還想再打過來。
一個人影更快地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8
往日的溫情蕩然無存,顧延之冷著臉,狠狠地將她推開:
「蘇薇薇,你別太過分。」
大概是從沒在顧延之身上受過這樣的冷遇,蘇薇薇一下子白了臉,搖搖欲墜。
顧延之讓身後的保鏢將她強行帶走。
他的頭髮全沒了,露出青色的頭皮,但那張臉,仍舊俊美得讓人心驚。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悔恨和痛苦。
「抱歉,昭昭,我不知道謝璟他會真的……我原本只是想讓你做做戲。」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感覺我這麼多年,一直都想錯了。我可能,並不是喜歡蘇薇薇。」
「這些年,陪在我身邊的是你,和我朝夕相處的是你,與我同生共死的也是你。我們太熟悉彼此了,昭昭,我從沒想過你會離開我。」
「我爸已經答應我了,取消我和蘇薇薇的婚約。昭昭,你……」
「哥哥。」我打斷他,「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
顧延之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眼眶有些紅。
「別叫我哥哥,林昭,我說了這麼多,不是想和你做什麼兄妹的……」
我再次打斷他:「顧延之,我已經結婚了。」
「是你說的,好聚好散。我結了婚,遇到了良人,謝璟很喜歡我,我也會越來越喜歡他。你該祝福我們。」
顧延之像是被我的話氣笑了。
他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垃圾桶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他咬牙切齒,伸手想來拉我:
「謝璟那個王八蛋,撬了我的牆角,還想讓我祝你們幸福?做夢!」
我躲過他伸來的手,垂下眼,低聲說:
「這麼多人看著呢,你別讓我難堪。」
「我的名聲已經毀過一次了,顧延之, 你放過我吧,算我求你了。」
說到最後,我的聲音幾乎是在顫抖, 帶著央求。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然後仰頭,像是想把眼淚逼回去。
很快, 他又低下頭, 放下了手, 後退了一步, 同我拉開了距離。
沒多久, 謝璟就從大廈里出來了。
他警惕地盯著顧延之,快步走到我身邊, 握緊了我的手,將我整個人都護在了身後。
他寬厚的胸膛,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唯恐他再和顧延之起衝突, 我連忙扯了扯謝璟的袖子:「我們回家吧, 謝璟。」
顧延之轉過了身, 背對著我們, 肩膀微微顫抖。
謝璟彎腰,打橫抱起我,將我送進車裡。他抬腳跟著要上來時,顧延之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沙啞得厲害:
「謝璟,你若敢欺負她, 我隨時會把她接回家。」
謝璟的身形一頓,隨即嗤笑一聲: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他在我身邊坐下,將我拉進懷裡, 緊緊抱著。
車子緩緩開動,後視鏡里,顧延之的身影越來越小, 但他仍舊站在原地,定定地望著我們離開的方向。
「這麼捨不得,現在回去找他還來得及。」
涼幽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回頭, 便見謝璟臭著一張臉, 滿眼的委屈和不高興。
「你是在吃醋嗎,謝璟?」
謝璟的眸光顫了一下,別過頭,嘴硬:「沒有。」
我「哦」了一聲, 瞭然地點點頭:「那我若是真的回去找他,某人今天晚上,應該就不會再抱著酒瓶子,偷偷躲在書房裡哭了吧?」
身後的人頓時整個都繃緊了。他遲鈍又愕然地緩緩轉過頭, 和我對視上。
那張向來冷峻不苟言笑的臉上,「唰」地一下, 紅了個徹底。
我笑著湊過去, 仰頭,吻了吻他的喉結。
「騙你的, 不回去了。」
「謝璟,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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