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只要記住,我是沈家的頂樑柱,您是沈家的老太君,孩子也依舊是沈家的香火,什麼都不會改變。】
她似乎鬆了一口氣,繼續囑咐道。
【如今咱們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該惜福才是,你以後...你以後一定要善待他才好啊。】
端得是一幅慈母心腸。
我自然會善待沈步意,我為他找的解藥已經在路上了。
15.
沈步意在後院打砸了好幾日,我都沒有理會。
讓他們母子鬧去吧。
可是有一日,沈步意突然衝進了書房,對我怒目而視。
我擺擺手,讓心腹先下去。
【好你個顧如初,你果然是不想換回來了,如果不是我今日聽到了,你是不是還打算瞞著我!】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夫君錯怪我了,我若真想瞞你,你都靠近不了我的書房。可這些日子,夫君哪日不是來去自如?】
【我也是剛剛得知,還沒來得及去跟夫君說呢,你就衝進來了。】
沈步意看著我的眼睛,【既然已經找到換回來的辦法,娘子還等什麼呢?】
剛剛心腹來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找遍能人異士,終於找到了破解之法。
結髮為誓,斷髮可解。
我跟沈步意是行完結髮禮後互換的身體,在同一時辰,將結髮取出燒成粉末,飲下即可。
我們成婚是在月圓之夜,今日是十一,還需四天。
【夫君,四天之後,我們就能換回來了,但我有一個條件。】
【找個理由,把表妹母子送走。】
沈步意不悅地看了我一眼。
【那是我沈家的血脈,豈可......】
【夫君若喜歡,來日我可以為你生個嫡子。】
我與他靜靜對視片刻,他同意了。
毫無意外。
沒有什麼,是沈步意不能捨棄的。所謂涼薄,大抵如此。
次日,我以那孩子不祥,衝撞祖母為由,親自安排人將珠珠母子送去鄉下。
除了我,府中再無人知曉她們的下落。
諸事已畢,該送沈家上路了。
16.
月圓前夜,我最後一次去了大牢,一切照舊。
我要找的人,也已經安安穩穩被看管在顧家了。
時機已到,沈步意的這張臉還是物歸原主吧,我看著實在噁心。
換回身體後,我將一切和盤托出。
沈步意瞳孔放大。
【你是瘋了嗎?!】
【夫君,所謂富貴險中求,安王勢大,江山易主已是板上釘釘,與其等著淪為前朝舊臣,不如靠著從龍之功一舉成為新貴寵臣啊。】
【牢里那五十名死士,夫君可要看牢了,明日午夜,劉副統領會放信號彈給你。】
【到時,死士悄無聲息潛入皇城,城外大軍或可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功成,你就是大功一件!】
【可這是謀反!一旦失敗......】
【此事有我父兄相助,不會失敗,除非有人通風報信,夫君,你會嗎?】
提前一天告訴他,就是想讓沈步意自己再選一次。
可他,從來就是不擇手段,如今看著從龍之功近在咫尺,哪裡肯下賭桌呢?
17.
十日前,朝中接到邊境急報,匈族大舉進犯,一日之內連下三城。
安王主力失蹤。
聖上急命駐守在關中的父兄率兵支援。
十日後,安王主力部隊突然出現在京郊,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劍指皇城。
駐紮在離京城最近的關中軍隊已開拔邊境,此時京城兵防空虛。
此時再調遣部隊勤王,已然來不及。
換回身體的第二天,安王主力進城了。
沈步意喜氣洋洋地來後院尋我。
【娘子!你真是我的福星,大勢已定,今天晚上,等安王入主皇城,我一定為你求個誥命!】
我嗔他一眼道,【夫君,現下可信我了吧,可憐我費心為你籌謀,你可不要辜負我才好啊。】
如今,就剩宮城這最後一道防線了。
子時了,安王率兵在宮城外靜靜等候,火光沖天,照亮了京都的夜空。
砰、砰、砰。
三聲信號彈從宮牆內升起。
沈步意眼見事成,生怕錯過自己的功勞。
【成了!恭喜陛下,陛下天命所歸!!】
安王志得意滿,沖他點頭道。
【沈卿辛苦了。】
隨後,振臂一呼,【眾將士隨我入城,清君側,論功行賞!】
18.
咻!
一支羽箭凌空而下,直直射在安王馬前。
城樓上,皇帝一身玄衣從暗處走出,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了。
【皇弟,你打算怎麼論功行賞呢?】
看著緩步而出的皇帝,安王臉上露出了一絲慌亂,瞪了沈步意一眼。
【皇兄,事已至此,我已不想多說,成王敗寇,你如果願意退位讓賢,我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你憑什麼覺得你會贏呢?】
【三萬大軍盡在城中,皆是沙場老手,而你只有區區一萬禁軍,不過是以卵擊石,何必再無謂掙扎。】
【更何況,當年議儲,父皇也曾有意於我,若不是你們聯合欽天監,誣陷於我,如今該是我為君,你為臣!】
【可朕怎麼聽說,你根本就不是安王,而是殺害皇親的謀逆之徒!】
【不如今日當著眾將士的面,驗明正身,若你的確是安王,朕可為你寫下禪位詔書,你即位,就是名正言順!不知你可敢呢?】
安王怒髮衝冠,【有何不敢!】
當即解開衣袖露出左臂,亮與眾人。
可等來的卻是竊竊私語之聲。
那左臂上分明空無一物。
【來人!將乳母帶上來!】
我帶著一位老婦人上前。
【這位便是當年安王的乳母,請好好辨認吧。】
乳母仔細看了一會兒,斷然道,【他不是安王,安王左臂有碗口大小的紅色胎記!宗室玉牒里也記錄的清楚,奴婢不敢妄言。】
安王愣住了。
趁此機會,禁衛營統領大喝一聲,【此人殺害安王,冒充宗親,意欲謀逆,不知者無罪,若還有執迷不悟者,有如此人!】
說著,扔下來一個人頭,沈步意定睛一看,正是劉副統領。
安王還不肯罷休,大喊道,【狗皇帝陷害我,我們有五萬人,眾將士隨我殺入宮城,統統有賞!】
可隨即,他的身後卻傳來鐵騎逼近的轟隆之聲。
19.
【臣等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隨著鐵騎噠噠聲一起傳來的,是兄長的聲音!
【陛下,龍武軍已包圍叛軍,請陛下下令!】
皇帝讚許的沖兄長點了點頭,淡聲道。
【不知者無罪,抵抗者殺無赦!】
安王部下里不知誰喊了一聲,【我們被這冒牌貨騙了,還請陛下恕罪啊!】
一時之間,丟盔棄甲,請罪之聲響徹宮城。
前世的一場浩劫,如今終於化解,沒有人流血。
我站在城牆上,笑著看向兄長。
真好啊,這一次,少年將軍依舊意氣風發。
金鑾殿上,我與父兄皆在。
皇帝龍顏大悅。
【沈將軍,你的女公子教養的很好,果然是將門虎女,既有忠君之心,又有謀事之才!】
父親驕傲的跪下謝恩。
我隨即也跪倒請罪。
【陛下,臣女有罪,既嫁入沈家,卻沒能規勸夫君忠君,反而行此謀逆之事,請陛下責罰!】
【朕不是功過不分之人,奸人作惡,你身在後宅亦無可奈何。此番若不是你發現端倪,讓沈將軍提前籌謀,又獻計於朕,這場亂局又豈能兵不血刃,你於國於民都有大功!】
【顧家滿門忠勇,特封顧將軍護國大將軍,顧小將軍為驃騎將軍,顧夫人教女有方,特封正二品誥命夫人。】
【顧如初,將門虎女,平叛有功,特准與沈步意義絕,加封安定郡主,享食邑一千。另,賜任公主教習,朕希望,你能好好教導公主,我朝公主,當如你一般有勇有謀才好!】
我俯身大拜。
【臣女謝恩!】
20.
沈步意謀逆,誅九族。
我到了關押他們的牢房時,我的前婆母正在怒罵沈步意。
【顧如初,你把我們沈家害慘了,我們究竟哪裡對不住你,你要這麼害我們,我要見我的兒子,我的意兒,我的意兒肯定會救我出去的!】
沈步意氣急敗壞,拉著沈母的手摸自己的臉。
【我再說一遍,你看仔細了,我就是沈步意,我就是你兒子!】
【當初要不是你捨不得自己的心頭血,我們早就換回來了,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沈母一巴掌打上去。
【你少在這裡誑我,你明明就是那個賤人,你把我們害慘了,現在好了,誅九族,你也跑不掉!呸!】
真是精彩啊。
我都忍不住為他們鼓掌了。
聽到動靜,沈步意這才看到了我。
【賤人,你為什麼害我!】
我身邊的內官立刻出聲斥罵。
【放肆,竟敢對安定郡主無禮,來人,掌嘴!】
我笑著攔下來,【張內官,無妨,讓我同他告別幾句,還請內官在外面等我吧。】
沈母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撲到鐵欄上哭喊著。
【意兒,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如今你成了郡主了?快想辦法把娘求出去吧。】
我詫異地看向她。
【沈夫人怕是在這牢里病糊塗了吧,我哪裡是你的兒子,我是顧如初,如今陛下已賜我與沈大人義絕,你該喚我一聲安定郡主才是。】
【你的兒子不是好好地在你身邊嗎?】
沈母尖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沈步意陰狠的看向我,咬牙切齒。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在騙我,是嗎?】
我閒閒點頭。
【不錯,從一開始,納妾,生子,心頭血,投靠安王,都是我計劃好的。】
【那批死士為何沒出現,也是我做的,我給他們下了藥。】
【安王的胎記也是我動的手腳,他的乳母就藏在顧府。】
沈步意目眥欲裂。
【為什麼?我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害你?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曾經,你也是這麼對我的。】
【也許,等你快死的時候,能想起來自己做過什麼。】
【但那時,已經與我無關了。你我從此恩義兩絕。】
我轉身走出牢房時,沈步意還在威脅我。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對,我還有兒子,我兒子長大了一定會找你報仇的。】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讓他安心地去了。
【那不是你兒子。是我找人與你表妹生的。如今人家一家三口,可是幸福美滿呢,怕是沒時間管你的事了。】
【啊!!!】
我不再理會沈步意絕望的吼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地牢。
21.
陽光正好。
我還有很多時間,很美好的未來。
我會開辦一所女學,讓千千萬萬的女子,都有機會做自己。
我會告訴她們,與其扶他凌雲志,不如自成木蘭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