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小完整後續

10

「虞枝你沒走到最後，那真是太可惜了！」

自從那天洗去臉上的偽裝後，班上的同學有意無意地接近我。

我只接納了兩個人。

就是班長和學委。

也是這兩個人，從始至終沒有罵過我。

學委是個圓臉的女孩子，身材小巧，早就看張巧巧不順眼了。

「那天還真讓張巧巧走到最後了！不過聞白說她品行有疑，要繼續考察三個月。」

「那張巧巧要夾著尾巴三個月了？」

「這可不一定。」

正說著，張巧巧卻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

「虞枝，你和聞白什麼關係？」

班長嚇了一跳，連忙甩開她的手。

「張巧巧你幹什麼！」

張巧巧咬牙：「聞白這幾天訓練，動不動就提到你，還說不是你給他灌的迷魂湯！」

學委不解：「聞白提到虞枝，怎麼你這麼激動？」

張巧巧情緒激烈：「你不懂，你根本不懂！聞白只能高高在神壇上，怎麼能和一個醜女相提並論！」

「張巧巧，你這毒唯思想真是有點嚴重。」班長委婉道，「首先，你這名額是人家虞枝不要的。」

「其次，人家虞枝現在也不醜。」

她和學委抱臂：「別以為你整天和你的舔狗搞些霸凌就有用。我們未來會在更高的地方，而你，永遠只能爛在水溝里。」

那張長相評分表。

我和班長學委分別包攬最後三名。

但同時。

我們也是班級成績的前三名。

班長冷冷笑了下：「別用你們那些容貌至上的觀念來揣測別人，搞得跟誰比你差一樣。都是爹生娘養的，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這麼好看你怎麼不去當明星？」

張巧巧氣得手直抖。

「你、你們……」

但是由於班長和學委地位很高，她也無計可施。

從前欺負我，有一部分就是因為我是小透明。

像班長和學委這種老師關注的好學生，張巧巧也沒辦法。

「好！你們給我等著。」

她咬著牙，腮直抖，狠狠別了同桌一眼。

「李明，你跟我出去！」

同桌默不作聲，走了出去。

他們在陰影里暗暗商量著些什麼。

學委安慰我：「虞枝你別怕，有我們在，他們不敢搗鬼！」

這時，體委拿著手機興沖沖地跑進教室。

「你們快看！斗音更新了新功能！」

學委：「程平你哪來的手機！」

體委揮揮手，一臉星星眼：「你不要管那些了！快看，斗音可以看到網紅的實名地址了！」

「那個 300w 粉絲的聞枝……定位就在我們學校！」

11

聞枝這個網紅也很傳奇。

她的走紅之路和聞白一樣，匪夷所思。

斗音作為短視頻王牌，才開始力捧的是另外一個女主播夢夢。

直到聞枝以一條千萬播放的視頻橫空出世。

斗音不服，於是派出夢夢和聞枝打直播 PK。

那一晚聞枝以戰績、流量封神，徹底成為斗音首個百萬粉絲的顏值主播。

現在……這樣的大網紅居然在我們學校！

學委徹底興奮起來了。

「這還等什麼啊！快給我看看！」

她劈手奪下體委手上的手機。

體委：……

這時，班長悄悄湊過來，低聲道：「聞枝，你覺得會是誰？」

我張了張口：「……」

還沒說話，張巧巧又花枝招展地走了進來。

旁邊幾個太妹跟班趾高氣揚。

「學習不好又怎麼樣！現在早就不是那些死讀書的時代了，反正最近流行團播下海，還不如不走讀書這條彎路！」

「哼，聞枝就在我們學校，這還用說嗎？肯定是我們巧巧，畢竟她可是舞蹈團評定的顏值最高！」

張巧巧笑得靦腆。

「你們不要這樣說啦，真的不是我。」

可是這樣的語境下，越謙虛越顯得像真話。

大家都隱隱露出瞭然的目光。

只有班長很疑惑：「聞枝……長這樣嗎？」

跟班哼了一聲：「聞枝本來就是以妝面為主，每次都變妝出現，你們認不出來也正常！」

就這樣，被幾個太妹跟班簇擁著，張巧巧又支棱了起來。

她狠狠剜了我一眼，揚長而去。

我：「……」

忽然覺得她很像一團海綿，被捶了一拳癟下去，有點水又膨脹了起來。

想著想著我還有點鬱悶。

早知道就不把實名定位放在學校了……平台不是說好了不公開嗎？

12

此時的校長也有點鬱悶。

他拍著桌子，頭頂的禿髮也一晃一晃的。

「誰還記得我們是個省重點！誰還記得我們是要考清華北大的！怎麼舞蹈團來也就算了，網紅平台也來！」

旁邊的教導主任給他倒了一杯茶：「您出差幾個月不知道，我們學校最近引進了幾個藝體新項目……畢竟總得給那些考不上大學的孩子一個機會嘛。」

校長鬱悶：「那也總不能全體不上課啊。」

教導主任：「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呀。」

斗音官方工作人員連忙點頭：「貴校的誠意很足夠。」

「另外，我們選擇貴校也有聞枝在這裡就讀的原因……她只實名過，但從來不參加斗音官方的活動。所以這次在策劃校園主題活動時，我們選擇貴校。」

說著，官方人員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箱。

一陣金燦燦過後……

校長沉默了。

他像是一隻被扎破的氣球，終於屈服下來了。

「貴平台的誠意……也很足夠。」

教導主任沉思道：「不過，這聞枝到底是何方神聖？」

工作人員神秘道：「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這時。

門被敲響三聲。

班長走了進來，叫了一聲「舅舅」。

校長喜笑顏開：「哎，侄女啊，我讓????你去接近虞枝，你辦得咋樣？」

班長說：「目前來說，她情緒還算平穩。」

校長點頭：「那就好。」

旋即眼神狠狠剜過教導主任。

「我出去學習三個月都不知道，原來有人竟然對我的清北苗子下手！」

「得虧虞枝這個小姑娘心性堅強，否則正常人怎麼撐得過去？」

「查，必須給我好好地查！」

13

「你們知道嗎？斗音平台要來我們學校辦活動了！」

學委興奮地宣布了這個消息。

「真的嗎？學委你怎麼知道的？」底下的同學議論紛紛。

「那當然是……」學委比了一下手機，得意地給了其他人一個眼神。

「哇！還是學委消息靈通！」

旁邊的體委委屈地捂著自己的口袋。

「總之！這是我們難得上電視的機會，大家一定要支棱起來！千萬不能幹不文明不禮貌的事情。」

這時，李明忽然開口。

「聞枝也會來嗎？」

學委愣了一下：「……應該吧？」

張巧巧本來這幾天正被追捧得不知所云，聽到這句話，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旁邊的跟班又蹦又跳，顯得開心極了。

「巧巧，你那天一定很風光吧！」

「不用不好意思，反正都要畢業了，不用擔心其他人騷擾你！」

張巧巧蹩腳地回了一句。

「嗯……」

我在旁邊，感覺有些好笑。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班長此時已經成為了我的同桌，李明則被班主任調走了。

她撓了撓筆：「虞枝你笑什麼？」

我收起臉上的那點笑意，正經道。

「題目太簡單了，沒忍住。」

「噢。」她拿筆點了點頭，轉眼又繼續做下去了。

「這好笑嗎？我怎麼感覺不好笑啊！還是張巧巧更招笑點。」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叫我。

「虞枝，外班有人找你。」

我朝班長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外面是時晏。

他仍然是白襯衫風度翩翩的模樣，戴著金絲眼鏡，凝視著我。

「虞枝，我要跟你道歉。」

「不用。」

「不，是我對不起你。」

我抱臂看著他：「那你說說？」

他沒料到我這一出，一愣。

「你……」

我輕笑一聲：「想跟我說對不起？」

「是因為把我推上風口浪尖，還是想用不光彩的手段奪走我的一切？」

被戳中心事，時晏臉色有點難看。

他一開口，又是毫不留情的嘲笑：「我本來以為你跟其他女生不一樣，沒有那麼勢利，沒想到……」

我側過他，看向遠方的夕陽。

「要我點明你的私心嗎？」

「那次下雨我不小心把妝蹭花了，你是整個學校唯一見過我真容的人。」

「如果我順利被市舞蹈團選上，那麼市狀元之位非你莫屬了。」

我輕笑：「時晏，有的事情，講出來就沒那麼好聽了。」

時晏臉色一陣難堪。

半晌，他終究承受不住。

憤然離去。

而我吐出一口濁氣，看向轉角無意拂過的雪白衣影。

時晏不難對付。

真正麻煩的，是聞白。

14

自從那天洗去偽裝後，我再也沒化過妝了。

剛好離高考只有幾個月。

就像張巧巧跟班說的，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因為挨罵系統，我卡里躺著一筆天文數字。

本來我以為，恢復真容後，挨罵數值會越來越少。

沒想到……反而更多了。

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

會以容貌界定，將人劃分為三等五等，肆意欺凌。

又會對位高者心生嫉妒，暗暗憎惡。

我曾經受到的那些明槍暗箭、言語嘲諷。

變成了背地裡的排擠。

可能，是因為???我沒對某個混混微笑。

可能，是我無視了某個不懷好意女生的接近。

霸凌變成了侮辱，辱罵變成了謠言。

甚至有人說曾經看見我從黑色邁巴赫上走下來。

也有人說我早就被有錢人包養了。

班主任只能再三申明，卻阻止不了別人的有色眼光。

我看著挨罵系統里的餘額，陷入了深思……

聞枝那個號，由於不接廣，其實沒有賺到多少錢。

只有名聲。

而網上的惡意無法轉化為現實中的罵聲。

這是我第一次清晰感受到美與丑的世界。

在醜人的眼中，美的人會持美行兇，肆意霸凌。

在美人的眼中，世界又是苛刻而畸形的，如果心理素質不好，可能早就被碾入塵埃。

說到底——

美貌不能單出，否則只會變成死局。

我看著遠方的夕陽。

做人難，做好人更難啊！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容貌之分。

只有好壞人之分。

15

兩個星期後。

斗音平台籌辦的「青春行」活動拉開帷幕。

本意是找十個重點高中來做高考前的快閃活動。

偏偏在第一站，C 市高中，特意掛上了印有黑影的廣告。

上面還大大寫了四個字：「神秘嘉賓」。

我看了想笑。

帳號里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各種商務洽談的信息。

這波是想白嫖啊。

「聞枝」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只用各種美麗惑人的妝面擾亂人心。

現在，應該也是他們想揪出我來站崗。

我倒是無所謂。

只有張巧巧日復一日地焦慮。

終於，在活動開始的前一天。

她因為訓練分神扭傷了腰，隊醫判斷過，可能終身都不能跳舞了。

聽說張巧巧趴在地上梨花帶雨地求聞白。

可聞白只看了眼她的傷勢，就冷酷地下了最終決定。

「退出吧。」

「舞蹈隊從來不缺人才，給點賠償讓她回家。」

張巧巧不可置信。

十八年來站上舞台當首席的夢想化為泡沫。

她在舞蹈團大鬧一場。

卻被聞白連人帶行李都扔了出來。

至此，張巧巧回到班級，眼睛都紅腫了許多。

身邊一圈小太妹安慰她：「沒關係的巧巧，是他們沒眼光！」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們早就給你準備了驚喜！」

張巧巧擦乾眼淚，破涕為笑。

她被聞白趕出來，卻捨不得為難他，把所有火氣都撒到我身上。

「虞枝，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讓你被趕出學校！」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我發現她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明天斗音的人就要到了，到時候她拿什麼維持現在的謊言？

用嘴嗎？

有的人，你無意跟她雌競，她卻總是要攀比。

你不說話，她就蹬鼻子上臉。

譬如眼前的張巧巧。

我終於忍無可忍。

「張巧巧，敢不敢打個賭？」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賭什麼？」

我開口道：「我賭，明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離開學校。」

張巧巧冷笑了一聲。

「我告訴你，根本不可能！」

「如果你輸了，就全裸在學校走三圈！」

我心裡聚起一團火氣。

「如果你輸了呢？」

張巧巧得意洋洋道：「如果我輸了，就我輸了唄！頂多讓我三天別來上課！」

我乾脆利落點頭。

正打算出聲答應，旁邊忽然伸出來一隻手。

「如果你輸了，你最引以為傲的容貌將會被徹底摧毀。」

張巧巧錯愕。

而我轉頭，看向手的主人。

小小巧巧的學委緊抿著嘴，面容嚴肅。

她伸出的手，小臂上隱約有被卷髮棒燙傷的痕跡。

張巧巧還沒開口，我已經點了頭。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