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果然第二天這倆人就灰溜溜老老實實地回到醫院。
據說護士長直接給研究生工作部打電話投訴了宋雯雯私自曠崗。
宋雯雯這一年的評優都被取消了。
她還以為張博能護著她,幫她和院裡大哥招呼,結果張博自己都自顧不暇。
這一整天主任沒有給他任何好臉色。
臨下班前,周一手術的患者去休息室門口找我,我耐心和她交代完手術,轉身進了休息室換衣服準備下班回家,這時門再次被敲響。
我打開門,還是那個患者家屬。
我剛開口問她還有事嗎。
結果她使勁推了下門,進了休息室。
然後又迅速關上了門。
我一臉警惕地盯著她,畢竟這年頭傷醫事件太多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快速塞進了我的白大衣口袋裡。
「醫生,我媽的手術就拜託你了,一點小意思您就收下吧!」
我剛要把紅包還給她,這時彈幕在我眼前沸騰著。
「這個家屬和患者都是男主女主找來的,為的就是拍下女配收紅包視頻,然後去醫院舉報她!這個主意還是我們妹寶女主想出來的,機智吧!」
「可是在休息室放監控這主意也太變態了吧,把人家換衣服的視頻都錄了下來。」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我們女主寶寶會給她們打馬賽克的!」
「怎麼就變態了,要是女配不搞事情,我們女主會這樣做嗎,不都是她逼迫的!」
我收回了手上的動作,把錢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送走了患者家屬,我掩上門,透過門縫看著那走遠的家屬。
她滿臉得意,掏出手機點了點,像是在和誰發著信息。
彈幕還在繼續:「女配就這麼把錢收了?醫生工資也不低吧,這點錢也要。」
「真是活該女主和男主搞她。」
「你們是不知道,我舅舅家孩子是我們縣醫院大夫,據說每月紅包收的比獎金都高,還有那個藥代給的回扣,海了去了!」
「真該死啊,一個為人民服務,救死扶傷的行業居然變成這樣,真是悲哀啊!」
8.
我無視那些罵我的彈幕,將錢收進了包包里,然後離開了醫院。
我回到了和張博之前的家準備收拾東西。
雖然這個地方讓我噁心,但是屬於我的東西我還是要收走。
張博動作很快已經換了鎖,想必宋雯雯也已經搬了進去。
我進不去門,只能瘋狂敲門。
敲了大半天,門才緩緩打開。
宋雯雯穿著睡衣站在門口。
我定睛一看,這好像還是我的睡衣。
她還真是不挑啊。
「打擾了,我來拿行李。」
她讓我進了房間。
我走進臥室,快速收拾好行李。
宋雯雯站在旁邊看著我收拾。
突然就戲精上身:「許學姐,我真的不是有意趕你走的,是學長他非得要我住在這裡的。」
「是我害你無家可歸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已經推著行李箱準備離開了。
結果張博從外面回來了。
看見我推著行李要離開,臉色極其難看。
一把抓過我的胳膊,往後一推,我沒站位差點摔到地上。
「許然,本以為我們可以好聚好散,你為什麼往雜誌社寫郵件要求更換通訊作者,你明明答應我了文章會給我的,為什麼出爾反爾!」
我被他抓的生疼,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文章是我的,我想怎麼改就怎麼改,你沒權利管我。」
張博在暴怒的邊緣,指著我的鼻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立刻寫郵件要求換成我的名字,不然周一我會讓你好看的,讓你在這個醫院徹底混不下去!」
我甩開了他的手,拎著箱子往外面走。
就在這時,宋雯雯在我身後輕飄飄來了一句:「等等,既然你分的這麼清楚,我們也不得不謹慎一些,你把箱子打開讓我們檢查一下,萬一你把什麼學長的重要物品帶走了呢。」
張博一把扯過我手裡的行李箱:「雯雯說的對,我得檢查一下,萬一你帶走了我的東西。」
說著他就打開行李箱,把我疊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扔出箱子直到最後一件,這才罷休。
「你走吧,再給你兩天機會,周一一早我要是沒有看見你的誠意,那就對不起了。」
我快速把地上的衣服塞進行李箱,頭也不回就走了。
9.
周日晚上,張博還在給我發著簡訊威脅我。
我一律刪除。
周一早上上班,早會還沒結束,醫患溝通辦和醫務部的主任走進了辦公室。
他們在主任耳邊說了幾句話,主任臉色一變,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幾分幽怨。
我知道這是要開始了。
先是醫患溝通辦的主任道:「我們接到一個投訴,實名舉報醫生收巨額紅包,錢數巨大,但是我們還想給這個青年醫生一個機會,只要主動認錯上交,我們會視情況寬大處理!」
三名主任的眼神落在我臉上。
似乎是希望我勇於承認。
等了片刻。
他們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其餘的同事也在竊竊私語,猜測這人是誰。
醫務部的馬主任開口:「許然,我們接到患者舉報,你多次暗示患者家屬索要紅包。」
「患者家境不好,住院費都是從村頭跪到村尾求來的,你是怎麼忍心的!」
我們科室主任還想幫我說話:「馬主任啊,這也不能光聽信患者家屬的一面之詞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還沒說完,馬主任就打斷道:「人家有視頻證據,許然大夫收紅包的視頻!」
這句話一說完,大家都沉默了。
馬主任把手機視頻通過投影展示給大家看。
那視頻正是那天我在休息室被患者塞紅包的視頻。
主任看了,滿臉失望地看著我。
張博道:「主任,現在醫院甚至是整個江城,都在嚴抓收紅包,我看一定要嚴重處理,以儆效尤!」
「可不能讓我們醫生寒了患者的心!」
馬主任看向我:「許然,你還有沒有要說的,沒有的話就和我們先去醫務部吧。」
我淡定自若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住院押金收據。
「我不否認我收了她的紅包,但是我立刻把錢給她存到了住院費用里,這是收據,上面有時間,是我周五下班那天委託護士長幫我存的,其實這種情況在外科很常見,患者家屬在術前給醫生塞紅包以換取心理上的一絲安慰,醫生通常都會在術後把錢還給家屬。」
一旁的護士長瘋狂點頭:「馬主任,這個我可以做證,許大夫周五就把五千塊紅包給我了委託我周一存進患者的帳戶里。」
我繼續道:「我覺得這個患者家屬行為很是奇怪,一點不關心患者病情,反而是經常找我問一些其他不相關的問題,我生怕是間諜,於是周末便找了私家偵探跟蹤她,你們猜怎麼著。」
「原來這個家屬和我們的張博醫生以及宋雯雯研究生居然認識誒。」
我將私家偵探拍的照片和視頻給大家看。
張博有些心虛:「誰說我們認識的,我們就是拼個桌吃飯,這不行嗎?」
「當然行啊,可是據我所知這家西餐廳好像不便宜誒,人均三四百,剛才主任說這個患者連醫藥費都是在村裡求來的,這樣的人還有錢吃西餐?」
張博冷哼一聲道:「那怎麼了,人家萬一中彩票了呢,想吃頓好的還不行?」
我點點頭:「當然行啊,不過我的偵探還錄到了一些東西。」
我點開視頻,聲音外放:「張大夫,我乾了這麼多事情,之前定好的兩萬能不能再加點啊,你看我媽確實生病了需要錢,這住院費醫保報銷完了還需要自付 5 萬塊呢,能不能再給我加個兩萬啊。」
「我這乾的也都是缺德事,人家許醫生挺好個人,萬一人家之後來找我算帳呢。」
張博不耐煩地道:「最多再給你加 5000,不幹就滾蛋,我還能找別人。」
這時宋雯雯開口了:「李嬸,等你周一舉報了她,把監控視頻上交給醫院,醫院一看怕你事情鬧大,你這手術費我估計都會給你免了的,到時候你就說不給你免手術費,你就把視頻發在網上,一威脅醫院自然就怕了。」
「假的嗎,這視頻是假的!誰知道你這聲音是不是合成的。宋雯雯尖叫道。
「是啊,現在 AI 那麼厲害,加一段語音不是很容易。」張博道。
「是不是假的報警,警察一查就知道了。」我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馬主任瞪了一眼張博和宋雯雯,打開門把站在外面的患者家屬叫了進來。
宋雯雯一看見來人,十分心虛,眼神閃躲。
「患者家屬,我再問你一次是不是許然醫生主動向你索要紅包了!現在我們要把這個事情上報公安機關,如果查出來你是弄虛作假的,警察可不會輕易放了你。」
她看向一旁的宋雯雯和張博,那兩人只能裝作沒看見,在心裡默默祈禱這個李嬸腦子能夠靈光一點。
結果她十分不禁嚇,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我說,我都說,是我這個大侄女找我來誣陷許醫生的,我本來不想的,結果她說要是辦成了還給我錢,還能免費手術,我這才來的,你們別把我抓去警察局,我還得照顧我媽呢。」
主任氣得不行,又是這個張博在搞事情,上一個直播的事情醫院還沒解決,又搞出新的事情。
一個頭瞬間變成三個大。
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明朗,兩位主任表示這件事情絕不姑息,一定會嚴肅處理。
當天下午,張博就被人力資源通知停職查看,而宋雯雯也被退回了規培部。
彈幕在這一瞬間瘋狂跳動。
「只有我一個人對女配路轉粉了嗎!!」
「不只有你一個!!我也是,女配太帥了,警惕性很高,還有這個男主女主也太蠢了,又蠢又壞。」
「什麼叫壞,我們妹寶也只是想幫親戚免費手術好不好。」
「就是我們妹寶多有愛啊!!放心我們妹寶一定會虐死女主!」
10
辦公室里少了兩個礙眼的人,我的日子也變得美好了許多。
那天在和科室教學秘書聊天才知道宋雯雯的老師知道她做的這些壞事,敗壞師門風氣,想要讓學校開除她,宋雯雯差點從她辦公室窗戶跳下去,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導師只能鬆口。
就這樣宋雯雯的學位保住了,但是醫院沒有科室肯接受她。
於是她只能在實驗中心幫忙。
張博被罰了大半年的績效,五年內不允許晉級,病房也回不來了,只能在門診開藥。
這個結果也算他們咎由自取。
平穩的日子就這麼過了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