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辦法才把我帶回來的。
他轉過身。
「不用謝,就算是不認識的人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讓我不要誤會。
我訕訕一笑,「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您了。」
我剛走沒幾步就被他叫住。
「昨天的費用結一下。」
對,昨天的酒錢,是他墊付的。
我掏出手機,掃上才發現不是收款碼。
「我沒有收來路不明的錢的習慣。」
裴俞封面無表情地通過好友。
他以前有這個習慣嗎?我忍不住懷疑。
但轉念一想,五年有些改變也很正常。
「那個,多少錢?」
「五萬兩千八。」
我手指停了下來,這個錢好像不對。
我沒說話,裴俞封就猜到了我要說什麼。
「還有我西裝的錢。」
經他一提醒,昨天晚上的記憶又清晰了一點。
我昨天好像吐他身上了。
五年後第一次見面,我就給他整這一出,太丟人了。
這輩子都不想出現在他面前了。
我湊了個整,給他轉了六萬,然後拔腿就跑。
7
身心俱疲,到家後,我又洗了個澡,然後倒頭就睡。
半夢半醒的時候,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霍應州,只有他會在我睡覺的時候進來。
聽著他的腳步,我的意識逐漸清醒。
他走到我床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注視著我。
我只能努力地放穩呼吸。
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放慢鍵,我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動作。
他拿起了我放在床頭的手機。
我的密碼從來都沒有換過,他很輕易就解開鎖。
他操作了沒一會就停在某個頁面,像是找到了他要的信息。
我沒有什麼秘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看我的手機。
安靜片刻後,他輕笑了一聲。
「果然如此,她以為裴俞封是誰。」
「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
霍應州關掉手機又放回原處,轉身出了房間。
聽到關門聲後,我才敢翻身。
抱著被子的一角縮起來。
我知道他剛才看的是什麼,是我和裴俞封的聊天記錄。
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我反覆在心裡重複這句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
就像心裡最隱秘的一角被人血淋淋地撕開。
我突然發現我其實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驕傲一點。
霍應州的嘲笑會讓我很難受。
不知不覺眼淚打濕了枕頭。
手機突然響了幾聲。
我沒管,手機消停了一會。
接著變成了電話鈴聲。
我不接就一直打。
我實在煩了,拿過手機,居然是裴俞封打來的。
我擦乾眼淚又整理好情緒,過了一會才接通。
我問他有什麼事。
裴俞封答非所問。
「你的聲音怎麼了?」
我下意識撒謊。
「沒事就是有點感冒,有什麼事嗎?」
對面沉默了好一會。
「你有東西在我這裡了。」
「你過來拿一下,就今天晚上。」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發來一個地址,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給我。
8
裴俞封至始至終都沒有做錯什麼。
他只是不像以前一樣對我無條件包容了和無條件的好了。
應該擺正心態的人本來就應該是我。
我收拾好自己,到達目的地前,我對著鏡子練習了一下笑容。
我們畢竟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對彼此也都熟的不行。
一味的裝陌生、裝不熟反而像心裡有鬼。
我還拎著一個禮物送給他。
盒子裡是一套白玉做的棋子。
裴俞封愛好不多,下棋算一個,這也是他出國前就惦記的了。
我沒錯過裴俞封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驚喜。
我就知道他會喜歡。
「你送我的?」
我點點頭,溫和地笑了笑。
裴俞封將棋子捏在手裡把玩,他本就手指修長。
這白玉與他也是相得益彰了。
「棋子,妻子……」
裴俞封一個人自說自話。
我猛然抬頭。
妻子?
看裴俞封神色如常,我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
這兩個詞本來就像,我應該是聽錯了。
「裴俞封,你說我落下的東西呢?」
裴俞封當著我的面打開手機。
把我多轉給他的錢又轉了回來。
【7200】
我一頭霧水。
轉帳的話為什麼非要我來這。
裴俞封喝了一口水。
「我習慣當面交易。」
七千二百塊,說實在的,就當誤的這會功夫,夠他賺百倍的了。
我還是點點頭,表示理解。
見我要走,裴俞封終於說出正事。
「錢還你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我點點頭,認了。
「陪我參加一個宴會。」
我愣住了,輕咳了一聲:「在江城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我是霍應州的夫人。」
裴俞封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在江城有頭有臉的人也都應該知道,你是我的青梅竹馬。」
確實是。
如果正大光明的,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直到下車,裴俞封忽然停住。
他示意我挽上他的胳膊。
我們剛走進大廳就迎面撞上了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霍應州面色陰沉地盯著我挽著裴俞封的手。
可他不是也被辛願挽著嘛?
從一年前就開始帶著她出席各種場所。
還破格把她提拔成秘書,用工作當遮羞布。
怎麼輪到他,他的臉色就難看成這樣了。
大庭廣眾之下差點連體面都不要了。
我沒有鬆開裴俞封的胳膊。
反而挑釁地當著他的面捏了捏。
裴俞封的肌肉應該是更大一點的。
霍應州還擋在我們面前。
「霍總,這是什麼意思?」
霍應州想要把我拉走,裴俞封擋在他面前。
他只能深呼吸幾次。
「我們找一個人少的地方說,不然丟臉的只會是我們兩個。」
我掃了一眼周圍的人。
霍應州帶著辛願,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他們的關係。
但他是男人,是霍總,他可以,沒人會在乎。
我就不行,我不能擺到檯面上。
我嘆了口氣,還是解釋了一句。
「裴俞封和我是青梅竹馬,宴會裡的人大多都知道,不會被誤會的。」
霍應州冷哼一聲。
「好一個青梅竹馬。」
我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拉著裴俞封朝另外一個方向走。
霍應州又將我堵住。
擺明了不想輕易放過。
算了,索性就直接和他說清楚。
「去外面。」
9
我率先抬腳,霍應州跟了上來。
辛願始終沒有放開霍應州的胳膊,也理所當然地跟上了。
剛剛一照面,她就得意又挑釁地看著我。
還故意把胸部貼緊霍應州的胳膊。
她的那些小心思我已經不想去在意了。
我現在只當她是個笑話。
霍應州忽然停了下來,他一臉震驚地看著裴俞封。
「你跟過來幹什麼?」
「那她不也跟著嗎?」
我和裴俞封同時開口,連帶著諷刺的口氣都一模一樣。
霍應州被噎住。
雖然他滿臉不爽,但終究沒再說話。
想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的時候,最好先看看自己。
世界上哪有那麼好又雙標的事。
剛到空曠又沒人的地方,霍應州就開始質問。
「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他不是你的前男友嗎?」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就不能是前男友又是青梅竹馬嗎?」
青梅竹馬這事,他只要隨便找個熟人問一下就能知道。
明明是他自己對我不上心,還用這種被背叛的眼神看著我。
裴俞封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還是他初戀,還是她有過婚約的未婚夫。」
霍應州此刻什麼教養都忘記了。
他上前揪住裴俞州的衣領。
「如何呢?和她結婚的不還是我。」
裴俞封也寸步不讓。
「我不走,你沒有機會,現在我回來了,你更沒有機會。」
「她結婚了,她是我的妻子,你臉都不要了嗎?」
裴俞封勾唇一笑。
「不被愛的才是……」
霍應州徹底氣昏了頭。
他拳頭揮到裴俞封臉上。
裴俞封不怒反笑,「這下算我讓你的。」
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兩個人扭打在一塊。
辛願想要去拉架,她的那點力氣起不到任何作用。
反而差點被誤傷。
看到我躲在一旁看戲,她怒氣沖沖地走到我面前。
「看到兩個男人為你爭風吃醋你很高興是吧?」
這還真沒有,裴俞封我現在一點都看不懂他。
但霍應州我知道,他只是占有欲作祟,覺得有人搶了他的東西而已。
不過氣一氣她又怎麼樣呢。
她挑釁我那麼多次,我總該還她一次。
我勾起嘴角,「你剛剛去拉他們的時候,是霍應州把你甩開的。」
「我不止是他的法定妻子,現在看來他心裡至少也是有我的。」
辛願臉色變得扭曲。
我知道,我說到了她的痛處了。
我和霍應州夫妻五年,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這一點點的感情在她那裡就是眼中刺肉中釘,時時刻刻折磨著她。
辛願眼底閃過一絲決絕。
直覺告訴我她又要搞事情。
果不其然。
下一秒她就跳進了湖裡。
我身體比腦子快,也跟著她同時跳了下去。
看到我也跳了下來,她先是一驚。
然後貼在我的耳邊,「你想不想看看霍應州會選誰。」
「但你一定會輸的。」
說完,她借著掙扎的力游向遠方,跟我分開。
我身體越來越沉,雖然我會游泳,但我的裙擺太大了,吸水之後身上更是像綁了鐵塊。
岸上的兩人終於發現不對。
裴俞封瞬間慌了。
「時年!」
我把頭浮出水面,努力回應他。
「我在這。」
裴俞封發現我後,立刻跳下水。
霍應州也緊隨其後。
發現我被裴俞封撈起後他才反應過來轉身游向辛願。
10
我身上的裙子實在太重,為了救我,在水裡就被裴俞封扯開了。
他把我抱到樹下,把自己的襯衫脫給我。
「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給你拿衣服。」
我尷尬地抬不起頭,小聲地應了一聲。
霍應州也拖著辛願上了岸。
辛願耽誤的時間長了些,喝了好幾口水。
她一睜開眼就抱住霍應州的胳膊哭泣。
「應州,是她推的我。」
「是時年推的。」
我冷哼一聲,她除了這招也沒其他的了。
我抱緊自己的腿大喊,「我沒有,是她推的我。」
「她要看清你心裡到底選誰。」
辛願拚命搖頭,「我沒有,我懷孕了,我不會拿孩子去賭的。」
「孩……孩子?」
「對,是我們的孩子。」
原來是肚子裡揣了一個金疙瘩,怪不得她說我一定會輸。
霍應州瘋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像是要殺人。
「如果願願有什麼閃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無語到了極點。
「你們是真不在乎孩子的死活啊!」
「再不送醫院,馬上活的都變成死的了。」
霍應州這才抱著辛願離開,和裴俞封擦肩而過。
我已經凍得直打噴嚏了。
拿著裴俞封帶來的毛巾把自己擦乾。
他背過身看著月亮,我拿了一條毛巾扔給他。
「你也擦擦吧。」
他來得急,自己身上的水都沒有處理。
裴俞封只擦了擦自己的臉,然後就不動了。
我戳戳他的背,「我好了。」
裴俞封一回頭就看到我整個人裹在被子裡,頭上也包著毛巾。
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不滿地踹了他一腳。
裴俞封順勢半跪下,「時年,我好冷。」
我立刻站起來,「那我們快點走。」
剛站到一半,我又被他拉進懷裡。
「給我抱一會。」
被子比較厚實,一時半會也浸不透水,我就任由他抱著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