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們能光明正大地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叫合法同居。
「晚上睡在一張床上,做夫妻間的事,也是法律允許的,是合法的。
「她作為你夫人,管著你的衣食住行,甚至限制你跟別人來往,這些在夫妻關係里都是常見的。
「離婚,就是她跟你徹底沒關係了,她再也不能住在你家,也再也不能管你,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就徹底自由了。」
謝枕原本沒什麼反應,但聽到最後那句話時,忽然緩緩睜大了眼睛:
「她不住在我家了嗎?」
喬依依說:「那當然。」
謝枕沉默了一會,開口說:「我不想離婚。」
喬依依不理解:「為什麼,你不是討厭她嗎?」
謝枕抿了抿唇:「因為我,不想看不見她。」
聽到這裡,我指尖顫了顫。
心稍微觸動一下。
可下一秒,他又說:
「她得照顧我一輩子的,別人都不行,我只要她。」
喬依依笑了:「什麼嘛,就這點事我也可以照顧你啊。」
謝枕卻搖頭:「不行。」
喬依依問:「為什麼不行?」
謝枕說:「你不一樣的,你好玩。
「你陪我玩就好,這些她都不會,也做不來。
「照顧人的事,她做慣了,也只有她做,我才習慣。」
我愣住了。
下一秒,我竟苦笑出來。
原來在他心裡,連被需要的價值都分了三六九等。
喬依依是有趣的玩伴。
而我只配是貼身伺候的保姆。
那點剛剛冒頭的,以為他或許對我有半分在意的火苗,被這句話澆得連灰燼都不剩了。
喬依依還在勸說謝枕:「可是這樣,她會管你一輩子。
「你不是最討厭她管著你了嗎?」
謝枕茫然地看向她:「那我應該,怎麼辦?」
喬依依笑了笑:「她這種女人,我見得多了。
「貪慕虛榮,從小就賴在你們家不走,覬覦你們家的錢,怎麼可能真的捨得走。
「對付這種拜金女,我可有辦法了。
「你只要裝裝樣子,跟她離一次婚,她就學乖了,肯定像狗一樣求你跟她復合,並且以後再也不敢管你了。」
彈幕樂瘋了:【哇塞,寶寶好聰明啊。】
【說的一點沒錯,葉渺這種人,不好好調教一下,還真以為自己是謝家的女主人了呢。】
我沒有看這些充滿惡意的彈幕。
屏住呼吸等待謝枕的回答。
他先是認真思考了一會。
然後聽了喬依依的話,認認真真地說:「好,那我試試。」
那一刻,我的心跳忽然空了半拍。
嗯。
沒關係的葉渺。
這不是意料之中嗎?
我想不再聽,也不再在意。
一個人悄悄回去了。
6
後來,那兩個人經常接觸。
喬依依每天都來。
謝枕也每次都熱情地迎接她。
他開始向謝夫人表示,自己喜歡跟喬依依待在一起。
他說每次依依過來,他都很開心。
這些天,他的話也變多了不少。
因為喬依依不用照顧他,不會逼他吃藥,還總有辦法逗他開心。
謝夫人很高興,越看喬依依越滿意,私下裡給她塞了不少禮物。
也漸漸冷落我。
終於這一天,謝夫人把我叫到她的房間。
她對我說:
「葉渺,這些年,你把謝枕照顧的很好。
「不過,我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孩那麼特別。
「他最近話也變多了不少,其實我也覺得,你或許不適合他。
「他現在更適合跟喬依依待在一起,跟她在一起,他就會笑,會主動開口說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
她是想說,讓我不要自私,不要打擾謝枕和喬依依相處,最好自己主動離開,不要讓她為難。
我站起來,對她鞠了一躬。
「夫人,我明白了。
「我會離開謝枕,從今往後,我也不會再打擾他。」
謝夫人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你放心,謝家也不會虧待你,以後無論有什麼困難,就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
7
一旦做出離開的決定。
剩下的事情就變得很快了。
我只花了半天將我所有的東西收拾出來。
屬於我的東西都打包帶走寄到新家。
至於謝家人給我買的那些東西。
我全部掛在網上高價賣掉。
我前前後後伺候了謝枕十幾年,這是我應得的獎勵。
既然喬依依說我是拜金女,那我索性坐實了這個罪名,不能白白挨罵。
簽離婚協議那天,謝枕的情緒莫名的很差。
謝夫人就把喬依依叫過來,讓她陪他。
全程,謝枕都跟喬依依坐在一起,沒看我一眼。
辦完離婚手續。
我跟謝夫人做了最後的道別。
十五分鐘後,我叫的司機到了。
我正要上去。
謝枕突然從身後拉住我的手:「你準備去哪?」
我看了他幾秒,緩緩開口:「謝枕,以後我不會再喂你吃藥了,但就算沒有我,你的藥也不能斷。」
交代完最後一句話。
算是我跟謝家做了最後的了結。
我放開他的手,上車離開。
8
離開這個困住我十二年的地方後。
我先是在國內把我愛吃的東西全吃了一遍。
特別是火鍋和麻辣燙。
我其實是無辣不歡的人。
但謝枕是一粒辣椒都不願意沾的。
謝家的飲食永遠是清淡的。
所以,我開始報復性吃辣。
然後,我買了一張出國的機票
我想繼續深造音樂。
高中的時候我發過一條視頻。
視頻記錄我在英語課上想到一個旋律,放學怒沖回家從作曲到完成的全過程。
有千萬的播放量。
後面也斷斷續續在做這個帳號,粉絲也積攢了一點。
也有一些音樂公司找我編曲。
這些年,我靠自己的技能也賺了不少錢。
在謝家寄人籬下這些年,我非常清楚,經濟自由是最大的自由
我這些年攢下的錢,足夠我出國留學,學音樂。
在我決定出國的第二天,我接到了謝枕打來的電話。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
他的語氣有點焦躁:「葉渺,我的領帶放在哪裡?」
我說:「在衣帽間左手邊的第二層抽屜里,跟你灰色西裝配套的那條在最裡面,你上次辦完畫展隨手塞進去的。」
裡面傳來保姆的聲音:「少爺,找到了,確實在這裡。」
保姆問少爺:「領帶找到了,少爺要不要謝謝夫人。」
謝枕倔強著不說話。
我輕聲叫他:「謝枕。」
他仍然不說話。
但我知道他在聽。
「讓保姆重新給你整理一下房間,以後的東西要自己找,找不見的東西要自己想辦法,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你明白嗎,我已經不再是你妻子了。」
說完這些話,我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我朋友跟我閒聊時談起謝家的事情。
她說,謝枕昨天不知道為什麼發瘋,把房間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謝枕確實常常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大發脾氣。
周圍的人都會被他的情緒牽連。
我也因為這個吃了不少苦。
不過現在,他的任何情緒和任性都與我沒關係了。
我和朋友一笑而過:「關於他的事情,以後不用告訴我了。
「我們還是聊點別的開心的事吧。」
又過了幾天,我無意間看到了謝枕發的朋友圈。
謝枕是從來不會發朋友圈的。
我想,應該是喬依依教的。
視頻里,喬依依為慶祝謝枕離婚,特意開了個慶祝派對。
喬依依握著謝枕的手,兩個人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像是在故意炫耀給誰看。
喬依依湊近謝枕的耳朵吹了口氣:「你離婚了,就沒有人管你了,晚上要不要喂我吃油條和豆漿啊,你的油條先吃著,我的豆漿一會就來嘍。」
「怎麼辦啊,好想跟你來一個 0.01 的親密接觸。」
謝枕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看著手機,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彈幕很興奮:
【真是活到老學到老,每天跟女主寶寶學騷話,寶寶怎麼這麼會說。】
【能聽懂的人,家裡該請高人了。】
【葉渺這種木頭,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種話啊。】
【提到她我想起來了,要不要賭一下,葉渺什麼時候會像狗一樣跟求男主復婚啊。】
【這還用說嘛,我賭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以前男主又不是沒趕她走過,哪次她不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回來了,這種舔狗,不用管她。】
我沒有理會彈幕的話。
但他們提醒我了。
想起來我之前走得匆忙,還沒有把謝枕拉黑。
既然決定要走,就應該走得乾乾淨淨。
於是這一次,我索性直接將他拉黑刪除一條龍,把他的事情徹底拋諸腦後。
9
在我收拾出國的行李的時候,我認識多年的網友聯繫我:【你很久沒更新視頻了,最近在忙嗎?】
我回復他:【嗯,挺忙的,忙著離婚。】
他叫顧禮,是我發視頻以來第一個粉絲,也是我的朋友。
他說,我的曲子很有靈氣,他很喜歡。
他說,在他最難熬的時候,都是聽我的曲子熬過來的。
他很欣賞我,也幫了我不少。
這些年他給我介紹了不少客戶,找我作曲。
這次就是他幫我給意國的音樂學院寫得介紹信。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從沒問過。
但隱約能感覺到,應該是個大人物。
但他不說,我也不問。
就這樣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朋友的關係。
當我說完這句話,對面持續了兩分鐘的正在輸入。
【你離婚了?】
我回復他:【嗯。】
他秒回我:【難受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會陪著你,多久都可以。】
我笑了笑:【真的沒關係,也沒有很難受。
【而且馬上就要出國深造我最愛的音樂了,我現在很興奮。】
那晚,我們聊了很久很久。
從高中時我躲在被窩裡剪視頻,聊到意國的風土人情。
10
來到意國下飛機。
是顧禮親自來接我。
我看到他的時候愣了幾秒。
雖然我們在網上已經聊出了一艘巨輪。
但這確實是線下第一次見面。
平心而論,顧禮很好看。
那是一張極具混血感的臉,五官立體得近乎凌厲,濃顏衝擊力直逼頂點。
偏偏又糅著幾分成熟的艷色,一眼望去,便讓人移不開眼。
周圍幾個旅客都忍不住偷偷拿手機拍他。
他走過來,俯下身幫我提行李:「外面人多,我讓司機在外面等我們。」
車子是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
他對我說:「我在意國有套閒置別墅,離你要去的學院走路只要十分鐘。
「你要是不嫌棄,住進去就行。院子裡的繡球花該澆水了,你去了正好幫我照看。
「不需要支付租金,只需要你住下,有點人氣就行。」
這個提議確實很誘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真的需要有人幫他照料房子,他只是想幫幫我。
可我不想給他帶來太多麻煩。
所以我婉拒了他的好意:「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已經麻煩你很多了。」
「你放心,我已經找中介租好房子了,我不會委屈自己,是我很喜歡的房子。」
他笑了笑,尊重我的意見,讓司機帶我去了我在意國租的房子。
可是第二天,顧禮搬進了我隔壁。
他眉梢微揚,笑著解釋說:「真巧,我昨天突然發現這裡恰好離我的公司很近。」
他知道我吃不慣這邊的飯菜,經常變著花樣做菜跟我一起吃。
他還特別擅長燒一些辣菜,很合我的胃口。
他說做菜是他的興趣。
起初我本不想多麻煩他。
但我實在太饞了。
「對不起啊,太麻煩你了。」
他看著我,目光很溫柔:「怎麼辦呢,我不介意你多麻煩我一點。」
意國的生活太充實了。
充實到我沒有時間回憶過去十二年的點點滴滴。
我在這裡認真生活。
這裡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懂我的人。
我們有相同的興趣愛好,經常參加一些音樂會。
平常聚在一起,我們會辦派對,或者在野外露營看星空,開篝火晚會。
我在這裡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笑。
篝火晚會上,顧禮忽然側過頭,火苗把他眼瞳里的光襯得格外亮:
「葉渺,你最近很愛笑啊。」
頓了頓,又添一句,尾音帶點不易察覺的寵溺:「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我愣住了,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確實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