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沅完整後續

2025-07-30     游啊游     反饋
1/3
確診胃癌的第三天,我給自己選了個墳。

據說風水特別好。

可以保佑我來世不再做被人嫌惡的真千金。

不再被人搶父母、搶哥哥,搶一切。

不再……沒人愛。

我燒掉了照片、衣服,抹掉了所有我存在過的痕跡。

然後割開手腕,躺進了浴缸安然等死。

墓地中心卻突然給我來了電話:

「陸小姐,實在抱歉。」

「兩個中介撞了單。」

「這墳,同時還賣給了另一位先生。」

「您……方便挪個墳嗎?」

1

我他媽不方便!

聽說過挪車、挪窩兒。

有讓人挪墳的嗎?

氣血翻湧,我猛地從浴缸中坐起來。

染成鮮紅的血水,四濺落地。

滿腦子的髒話齊齊湧向嘴邊。

出口時卻又習慣性地壓了回去:

「我親眼看著合同錄入的系統,綁定了我的信息。」

「啊對,」墓園的人語氣十分抱歉,「但顧麟先生同時也簽了合同,所以……」

「所以,系統上沒他對吧。」

我淡淡開口,打斷了對方:

「不好意思,不方便挪。」

之前一家養兩女,我沒搶贏,父母和哥哥成了人家的。

現在一墳兩賣,那墳明明白白都在我名下了,總不見得還搶不過吧?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

再開口時,卻換成了低沉磁性的陌生嗓音:

「陸小姐可以隨意開價。」

「多少都可以,算是我對您補償。」

眼前因為失血而有些發黑。

我伸手扶了扶眉心,定了下神:

「這不是錢的事兒。」

「我著急用。」

但墓園這邊卻顯然也是更向著這位聽起來似乎很有錢的金主。

語氣商量地跟著勸我:

「陸小姐,咱家配置更好的墓位,真的還有很多的。」

「顧先生他……的確更需要一些。」

「您看咱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半……」

「顧先生是自己用嗎?」

我的突然打斷,讓對方微微一愣。

但我也沒等他們回答。

垂眸盯著泡在血紅溫水裡的手腕。

幽幽放出了自己最大的競爭優勢,聲音很輕:

「我正在割腕,今天就死。」

「真的著急用。」

「您就別跟我搶了吧。」

「或者您實在喜歡,咱倆拼一拼?」

2

電話那頭驟然安靜了下去。

我同樣沒再開口。

在心中大體盤算了一下。

感覺還是下午就火化,當天就下葬更穩妥一些。

這個風水寶「墳」,我志在必得!

但這樣一來,我必須得確保:

我死後,有人立馬給我收屍。

多半天都耽誤不得。

咬了咬牙,我拿起放在浴缸旁的手機。

給微信置頂的那個群聊里,發去了消息:

【沅:家人們,我準備自殺了。】

【沅:能辛苦你們誰有空回來,幫我收下屍嗎?】

【沅:@所有人。】

沒有提胃癌一個字,我將消息發送出去。

只十幾秒後,就收到了提示:【爸爸退出群聊】。

苦笑一聲,我垂下眸,心想:

「剛好,等安排好了收屍,就把群也解散了吧。」

反正……他們也有另一個家人群。

沒有我的家人群。

電話那頭,顧麟輕咳一聲開了口。

語調裡帶著震驚、猶疑與慎微交織而成的複雜:

「陸小姐開玩笑的……吧?」

鮮血剛好順著手腕下流到手肘。

滴落在浴缸水面,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代替了我的回答。

電話那頭在瞬間又一次安靜了下去。

然後下一秒,背景音里的風聲突然大了許多。

我卻沒顧上細聽。

因為眼前的暈眩感越發嚴重了。

群里卻還是安安靜靜的,一直沒人回復。

我抿了抿唇,乾脆直接拍了張血肉模糊的手腕照片,發了過去:

【沅:抱歉,沒辦法了。】

【沅:墓地這邊在搶位置,真挺急的。】

【沅:就理我一回吧,最後一次了,行嗎?】

嗡嗡。

手機在十幾秒鐘後,傳來輕微的震動。

意料之外的,有人回了——

【大哥:1。】

3

哦,1。

去你媽的 1。

【沅:感謝您。】

鬆了口氣,我退出介面。

正準備卸載掉微信,手機卻又突然震動了幾下:

【陸嘉嘉:姐,對不起……我這就讓爸媽和哥哥們回去。】

【陸嘉嘉:大哥工作忙,還是別麻煩他了。】

【三哥:回去個屁!】

【三哥:鬧這一出不就是因為她今天生日,但咱們陪嘉嘉出來郊遊了嗎?】

【三哥:都說了晚上會回去陪你過,陸思沅你還要怎樣?】

【三哥:非要拽著全家都不開心才滿意?一天不裝你能死?】

心口猛地一抽。

我抿抿唇,苦笑出聲:

【沅:能啊,這不就要死了嗎?】

陸嘉嘉,父母將我意外弄丟後的第三年。

為了承載對我的思念與愧疚,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養女。

按道理,算是我的替身。

但我卻從回到陸家那天開始。

就一直在羨慕她……能成為拽著全家人走出陰影的陽光。

不像我,帶著被拐賣虐待後的種種後遺症:

少條失教、土氣怯懦、粗鄙侷促……

讓他們在時刻對我感覺到愧疚的同時。

也對我多了份壓抑的疏離與拘謹。

客氣到我仿佛是這個家裡常駐的客人。

而不像是陸嘉嘉那樣,可以跟他們說笑、撒嬌、打鬧的家人。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努力地想要貼近他們,融入這個家。

想要消弭掉那七年缺席帶來的疏離。

想要……他們愛我。

可不論我怎麼討好,他們始終都更偏愛著陸嘉嘉。

甚至漸漸誤會成我在嫉妒、在欺負、在故意跟陸嘉嘉爭寵。

對我越發厭惡。

直到那天,徹底崩裂:

「我們已經驗過了,你藥瓶里裝的是維生素!」

「所以你隔三岔五到底是在胃疼什麼?」

「利用我們對你的愧疚,唬著全家供著你,好玩嗎?」

「跟嘉嘉爭寵,好玩嗎!」

嗯,不好玩。

所以我現在胃癌了,要死了。

再也不會欺負他們的寶貝嘉嘉了。

這個家,我不要了。

4

【媽媽:思沅……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媽媽:要怪就怪媽媽吧,別這樣了。】

【媽媽:媽媽這就回去……】

【三哥:媽,別管她!謊話連篇,自殺是吧?行啊!去死海里吧!】

【三哥:省得髒了家裡,還麻煩我們收屍。】

【三哥:以後家裡就當沒你這個人!】

停頓了十幾秒的間歇。

對面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將消息發了出來:

【三哥:有時候我甚至都希望,你當年沒回來就好了。】

手腕的刀口,在瞬間傳來撕心裂肺的疼。

明明剛剛割的時候還沒疼到這麼受不了來著。

疼得我突然就紅了眼眶。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陸思沅!」

可能是因為久久沒得到我的回應。

電話那頭的顧麟突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聲音郁沉,強硬得厲害。

背景音里風聲呼嘯:

「說話!」

5

知覺在瞬間又回到了身體。

我垂眸眨了眨眼,急忙按壓住手腕近心端。

慢慢從浴缸里站了起來。

笑著閉了閉眼:

「墳給你了。」

「我用不著了。」

6

【沅:哎,好的,聽您的。】

7

墓地綁著我的信息,所以需要雙方見面,簽轉讓協議。

我乾脆把見面地址定在了醫院。

畢竟這割腕的時間挺長的了。

不來包紮一下,我可能都撐不到去投海。

死路上,不還得麻煩人收屍嘛。

但我沒想到的是。

顧麟明明應該是從郊區墓園往這裡趕的。

卻居然只比我這個在市區的,晚了十幾分鐘?

中介看出了我的疑惑,抹了抹頭上的汗:

「顧先生一聽說您在自殺的時候。」

「就找我翻了您資料上留的家庭住址,開車往市裡趕了。」

「超速了一路。」

聞言,我訝異地看向了他身側那個沉著臉的男人。

一身白 T、襯衫外套配休閒褲,個子很高,身姿挺拔。

倒是挺眉清目秀的一個人。

「你也剛到?」顧麟微微喘息著看向我,「走,找護……」

「請 007 號陸思沅到診療室就診。」

「請 007……」

機械的播報聲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顧麟露出震驚的神情,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這情況,居然還排隊挂號?!」

我茫然點點頭:「啊,對,對啊。」

反正也不太著急嘛。

就別占用急診醫療資源了。

「陸思沅?」

熟悉的,帶著訝異的清冷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

我聞聲回頭,卻沒曾想看到的會是陸青堯。

陸家二兒子,我的二哥。

市醫院優秀的青年內科醫生。

他怎麼會出現在人民醫院?

而陸青堯顯然也沒想到叫號器里的「陸思沅」真是我。

眉心微皺,邁步朝我走過來。

手裡的手機螢幕還亮著。

看著那聊天介面,好像有點像群聊?

不會是……

「是知道我今天來人民醫院開研討會。」

「所以特地來做戲給我看的?」

嗓音裡帶著疏遠淡漠的責備。

陸青堯的視線掃過我那簡略包紮著的手腕。

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與不耐:

「胡鬧總得有個度。」

8

陸家三個兒子。

大哥從商,二哥從醫,三哥賽車。

比起三哥的嘴毒。

大哥和二哥的工作更忙,性子更淡。

對我的態度其實大多都是冷漠。

所以聽到他這話,我其實反應並不大。

反倒是一旁的顧麟皺起眉。

逕自上前一把拽住我,將我帶進了診療室,摁到了桌前坐下:

「醫生,急診,不能再耽誤了。」

說著,顧麟視線幽幽,瞥了一眼門外的陸青堯。

明顯的意有所指。

陸青堯的臉色微微一變,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在原地站了十幾秒後,驟然冷嗤了一聲:

「你這一出,也就嘉嘉會信了。」

「她實在放心不下你,已經在催著爸媽回程了。」

「如你所願,現在全家都不開心了,滿意了?」

說完,視線再次掃過我的手腕。

陸青堯的眸子沉了沉,卻也沒說什麼。

像是篤定了我會乖乖跟上似的,轉身便朝著門外走去。

而就在這時。

讀取了我診療卡信息的醫生,突然驚訝地出了聲:

「你得的是胃癌?」

「這病得去腸胃科,你掛外科可不頂用啊!」

整個診療室瞬間一靜。

顧麟拉著我手腕的那隻手,猛地頓住。

門外的陸青堯也停下了腳步。

但與顧麟的震驚不同。

他的臉上,明明白白,是不耐,是冷嗤:

「先是自殺,再是胃癌。」

「陸思沅,見好就收吧。」

「再鬧下去,你不死可真就沒法收場了。」

眸子微微一顫。

我抿唇苦笑,自嘲般地點了點頭:

「嗯,那我就去死。」

9

陸青堯冷呵一聲,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語氣里的不耐煩已到了厭惡的臨界值:

「開了幾個小時的會,我很累了。」

「沒心力再看你做戲。」

陸青堯的工作,忙且不規律。

這些年我早已習慣了對他默默關心,少添麻煩。

要擱在以前,都不用他說累。

我自動就會上前關心,對他遷就討好。

但這回,我忍住了,靜靜坐著,沒有動。

只抬眸看向他,表情平靜:

「那就早點回家休息吧。」

陸青堯的表情猛地怔了怔。

眼神浮現出一抹我看不懂的慌亂與茫然。

轉眼又恢復成了淡漠:

「隨便你。」

「有本事就說到做到,再別回家。」

心底平靜得如同攪不開的死水。

我點著頭輕輕笑了:「哎,好的,聽您的。」

「聽個屁。」

很突然地,站在我身側的顧麟冷著臉開了口。

動作很輕卻又很利索地將我的手腕拉到桌面上,遞給醫生。

而後直起腰擋在我身前,轉身看向陸青堯。

目光幽幽,神情不善,只說了一個字:

「滾。」

10

診療室的門反手關上。

顧麟拉了把椅子在我身邊坐下。

沒再說話,靜靜地看著醫生拆紗布。

我偏頭看向他,主動打破沉默:

「轉讓合同給我吧,我現在簽。」

也省得耽誤他的時間,還得在這等著。

顧麟卻沒應,視線掃過我那血肉模糊的猙獰刀口。

抿了抿唇,抬眸回望進我的眼裡:

「不是說著急用?怎麼就讓了?」

「不回家的話,你去哪兒?」

這人,墳到手了不就得了?

還問啥理由啊?跟逼供似的。

我本想著,直接說「用不著了」,搪塞過去。

但顧麟的眼神實在是太過認真且銳利。

恍惚間,甚至讓我有種撒謊絕對終止不了話題的直覺。

緩了口氣,我只能無奈道:

「找人收屍太麻煩。」

「所以我準備死海里喂魚去。」

「墳就不需——嘶!」

醫生似乎是被我這詭異的話驚到了。

綁紗布的動作失了力道,狠勒了我一下,疼得鑽心。

醫生歉然對我笑笑,抬手剪斷了紗布。

頓了頓,突然輕聲道:

「不再試著治治了嗎?」

「胃癌控制得好的話,五年應該是沒問題的。」

我愣了愣,隨後笑著搖頭:

「嗐,活夠了,不差這三五年的。」

收回包紮好的手腕,我起身偏頭。

本想再跟顧麟要一下合同,視線卻無意間瞥過了他身後的中介。

眨了眨眼,我突然反應過來。

這倆人,好像是空著手來的吧?

「所以?轉讓合同……呢?」

顧麟的神情一頓。

薄唇微抿,眸色有些晦暗莫辨。

思索了幾秒後,緩緩開了口:

「陸思沅,咱倆拼墳吧。」

11

可能是失血過多。

但更可能是因為顧麟這話太過驚人。

我的眼前黑了一黑。

穩了足足幾秒的心神,才終於找回聲音:「啥?」

「不是你說的嗎?」顧麟勾唇笑笑,「實在喜歡的話,咱倆拼一拼。」

「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很不錯。」

「很適合我這個孤家寡人。」

「以後逢年過節,你的親屬上香祭掃,磕頭送花,我都能蹭上一份。」

「挺划算的。」

頓了頓,顧麟迎上我震驚到呆滯的目光。

笑得溫和:「作為回報,我幫你收屍,如何?」

手掌抬起,摁住了心口。

我向後縮了縮脖子。

怎麼……有點心動了呢?

「但我的情況,你應該也能看出來。」

「我家人真不一定會去給我上墳。」

「無妨,」顧麟卻渾不在意似的,「有個鄰居做伴,就比沒有強。」

說著,他站起身來看向我。

臉上的神情悠然隨性。

跟剛剛讓陸青堯滾時的高冷,截然不同:

「陸小姐若是不願,我可以再找別……」

「成交!」

12

我挑了一片巨美的海灘。

落日餘暉染透天邊,海浪聲聲。

很適合生命絢爛的終結。

但我真是有點子後悔跟顧麟拼墳了。

這哥,事兒忒多。

「看完日落唄,不差這一會兒。」

「晚上的海水太涼了。」

「乾脆順便看了明天的日出再死得了。」

好好好。

您收屍,您說了算。

等日出的夜太漫長,失血又容易犯困。

我本以為再次醒來時,叫醒我的必然是定好的五點半鬧鐘。

卻沒想過,會是三哥的視頻通話。

時間,深夜十點三十二。

顧麟靠在車座上,睡得正沉。

我輕輕打開車門下了車。

視頻接通,入目便是闔家團圓的餐桌。

陸嘉嘉眾星捧月,坐在正中央。

哦,大哥不在。

「陸思沅你有病吧!」

三哥陸子鈺眉頭緊皺,語調氣急:

「要死要活地把全家都折騰回來,你人呢?」

「虧嘉嘉還忙了一下午給你做大餐。」

「趕緊滾回來!」

挨著陸嘉嘉的媽媽也隨之嘆了口氣。

聲音仍舊溫柔,卻難掩疲累與失望:

「思沅,不鬧了,回來過生日,好嗎?」

爸爸冷哼一聲:「讓長輩等你吃飯,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視線掃過那桌明顯開動過的大餐。

我抿唇輕笑了下,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顧麟收屍和我死,明明可以分開進行啊。

我等他幹啥?

垂眸無語一笑,我抿抿唇。

下一秒,決然邁開步子。

水聲翻湧,心底一片死寂:

「正在死呢,不回去了。」

門鎖解鎖,大門突然打開。

西裝革履的大哥出現在了門口。

視線掃過餐桌,換好鞋後,逕自走向了一樓唯一的那間臥室。

我的房間。

「下午開會忙,把陸思沅忘了。」

「她怎麼樣?還鬧著麼?」

語調淡淡地說著,大哥伸手擰開了我的房門——

13

屋裡一片空空蕩蕩。

我的物品早已全部消失。

浴室的推拉門大開著,浴缸里一片血紅。

觸目驚心。

所有人都瞬間變了神色。

身為醫生的陸青堯反應最大。

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快步進了房間。

等看清浴缸里的血色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神迅速染上了慌亂與不可置信:

「不,不對,這個出血量不對。」

「她,她是真的想死……」

說完,像是要求證什麼似的。

陸青堯急忙從兜里掏出了手機。

手指做了幾下翻找的動作,而後放大。

視頻隔得很遠,我其實根本就看不到他在看什麼。

但很莫名地,我猜,他應該是在看我發的那張割腕圖片。

我說呢,身為醫生,陸青堯真要是看了我割腕的深度。

怎麼可能還會覺得我是在演戲?

原來,是壓根沒看啊。

心底一片冷然,我仰了仰頭,伸手準備將通話掛斷。

陸青堯卻突然奪過了三哥的手機。

臉上幾乎沒什麼血色:

「陸思沅,別玩了。」

「你回來……回家吧。」

「或者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14

海水沁涼,淹沒到腰。

顧麟說得沒錯。

晚上的海水,是真涼啊。

我停住了腳步,視線終於落回螢幕上。

淡淡與陸青堯對視:

「回去,然後呢?」

「繼續像個寄居的外人,看著你們有多疼陸嘉嘉?」

「可我們也沒對不起你。」

三哥彆扭的話語透過聽筒,清晰傳來。

跟知道我「可能」真得了胃癌的陸青堯不同。

他的語調里仍舊是認定了我在做戲的篤定。

但態度卻莫名不再那麼惡劣:

「家裡這麼多年誰也沒虧待過你。」

「你沒搞那些小心思之前,誰沒小心翼翼地把你當祖宗供著?」

「你非跟嘉嘉較這個勁做什麼啊?」

是啊,他們從沒虧待過我。

他們只是不愛我。

陸嘉嘉一次小感冒,全家哄著吃藥。

我鬧到割腕都只換來一句「得癌了就死遠點,別麻煩我們收屍」。

這是我的親爸親媽,親哥哥啊!

我為什麼不能較勁?

我他媽憑什麼不較勁!

「思沅,」陸青堯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先回家吧,回家再說。」

「真要是病了,二哥會救你……」

腳步不停,海水繼續淹沒身體。

包紮好的手腕被浸濕,絲絲地疼。

我扯唇輕笑,打斷了他:

「陸青堯,我早就沒有哥哥,沒有家了。」

陸青堯的神情狠狠僵住。

似乎直到今天才驟然想起。

我原來已經很久很久,沒叫過他們哥哥了。

就在我的胃藥莫名其妙變成維生素的那天。

他們親口說的。

「陸思沅,我真希望嘉嘉才是我們的親妹妹。」

陸青堯露出了慌亂後悔的神情。

搖搖頭,聲音微顫:

「不,不是的,那只是失望的氣話。」

「我們只是不想你因為嫉妒嘉嘉,再跟她……」

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將手機徑直抽走。

我驚訝偏頭,卻見顧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我身後。

月光映照著他的目光沉沉。

「人會嫉妒別人的原因無非是兩種。」

「一是覺得對方不配。」

「二是因為自己沒有。」

「你們有能耐說她嫉妒。」

「但偏偏就是沒想過,讓她不缺。」

說著,顧麟冷嗤一聲,薄唇勾起:

「偏心就是偏心,扯這麼多藉口做什麼。」

「垃圾。」

15

「咚!」

手機隨即丟入海水,濺起輕輕的水花。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

哎?不是哥,那好像是我手機吧?

扔這麼瀟洒的嗎?

「陸思沅。」

顧麟拉著我的手腕。

靜靜地站在海水裡,與我對視。

卻沒再說什麼,只輕輕嘆息了一聲。

彎下腰,將我從海中打橫撈起。

牢牢抱在懷中,轉身朝向岸邊走去:

「我有個家,你來看看吧。」

「要是喜歡的話,咱倆可以拼一拼。」

16

但當天晚上。

我其實並沒有能好好看看顧麟的家。

失血加上受涼,導致我在車上時就起了低燒。

到了後只能蔫蔫地窩在溫暖柔軟的被窩裡。

看顧麟坐在床邊,專注地給我拆紗布換藥。

「我好像忘了問。」

我吸了吸鼻子,略微有了點鼻音:

「你為什麼買墳啊?」

瞧著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啊。

顧麟抬眉看了看我,神色淡淡:「未雨綢繆。」

「就只是這樣?」我不太懂了。

白天那墓地中介明明就說過。

顧麟比我更需要那個墳。

如果只是單純的未雨綢繆,不至於這麼執著吧?

「你也看中它的風水了?」

那墳的風水,是我找先生結合我的生辰八字算過的。

應該並不適用於所有人啊。

「沒有,」顧麟輕輕紮好紗布,聲音很輕,「那墳的旁邊,葬的是我父母。」

神情僵住,我愣得猝不及防。

幾次張了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麟被我的反應逗得勾唇一笑。

語調輕鬆,聽不出什麼悲傷:

「七年前轟動全市的那次商場縱火案,他倆都在裡面。」

「為了……給我挑當上消防員的禮物。」

「前陣子出任務,我也差點死在火場裡。」

「當時就想著,要是能活著出來,就在父母旁邊買個墳。」

「省得哪天意外先來了,來不及安排。」

「然後,就碰上你了。」

說完,顧麟站起身,從旁邊的柜子里拿了幾隻玩偶。

一隻一隻地排隊擺在了我的床邊。

「站崗的安排好了。」

「放心睡吧。」

最後一隻兔子玩偶放到了我的枕頭邊。

顧麟拍了拍它的頭:「就封你做御前侍衛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大手卻隨即落在了我的頭頂。

輕輕揉了揉我的發。

顧麟望進我的眼底,神情專注且溫柔:

「海里撈的野生陸思沅。」

「努努力,再活一活吧。」

眸底泛起洶湧的酸澀。

眼眶隨即泛了紅。

我連忙別過頭去,看向枕邊那隻憨憨的兔子。

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明天見啊,我的御前侍衛。」

17

借著發燒,我窩在房間舒舒服服地懶了三天。

但顧麟卻逐漸看出了我逃避的意圖。

直接硬薅著我出門,想帶我去醫院。

「哥哥哥!」

我死死扒著大門門框,嚴肅對天發誓:

「我保證一定會按時吃藥,努力地活。」

「醫院就不去了吧。」

胃癌中晚期,治療方式的第一步就是化療。

嗯……不是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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