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沒有。
如今還落得一身殘疾,和廢人又有什麼區別?
程霽川留下一封遺書後,讓司機把他送到海邊。
準備在廣闊無垠的大海里結束自己的生命。
系統呼喚我的時候,我還在床上躺屍。
垂死病中驚坐起!
他不是說他能應付的嗎?!
騙子。
系統急得不行:【宿主,快想想辦法吶~你真是我帶過所有宿主裡面最擺的一屆!】
我不慌不忙:【別急,看小貓的!】
幸好我留了一個後手。
等時間差不多了,我拿出手機給程霽川發消息。
並抱著我的貓守在門口。
他的車都已經開出了幾公里。
我:【親愛的鄰居,我又來了!】
【那個我家貓最近新學會了一個技能:後空翻,你要來看看嗎?】
【機會難得,錯過今天之後可不一定能看到了哦。】
看到消息的程霽川瞳孔一震,面無表情地叫住了司機:「回去。」
12
車子掉頭,平緩地行駛著。
程霽川才回復了我。
【嗯。】
【十分鐘到。】
自殺還可以有很多次,但貓咪後空翻,一次都不能錯過。
而且他要是出事了,以後誰給隔壁那個蠢女人看貓!
程霽川回來時,貓已經睡著了。
我害怕他以為我在騙他,連忙拿出自己拍的視頻。
「你看,毛茸茸真的學會了後空翻,本來想讓你看現場版的,但是它玩一天太累就睡著了。沒辦法只能給你看這個了。」
程霽川渾身夾帶著從外面趕回來的寒氣。
「沒事,下次看也行。」
總的來說,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鼻孔里都往外冒著冷氣。
我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耽擱你去做什麼重要的事了?」
「我當時只是想跟你分享,不是故意的。」
重要嗎?
程霽川那一秒遲疑了。
或許很重要,但以後都沒那麼重要了。
也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蘇映雪,謝謝你。」
「這些天你為我做的事,我都感受到了。」
我每次總會在自己受傷的時候出現。
連帶著我的貓。
程霽川把那些焦急和擔憂都看在眼裡。
原來,自己並不是一無所有。
也有人在小心翼翼地關心著自己。
13
家裡有一個很大的露台,風景很好。
我把坐在輪椅上的程霽川推到那裡。
他自帶了一個座位。
我打開冰箱,拿出幾瓶色彩鮮艷的飲料。
把飲料放到桌子上,我又拿出兩個高腳杯,開始調酒。
「喝點?」
程霽川坐在我旁邊,看著我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不到一分鐘就調出了一杯漂亮的酒。
他搖了搖頭:「胃不太舒服。」
自從上次被毛茸茸撞見酗酒後,他就不當著貓的面喝酒了。
「我當然記得了,所以我給你的是養樂多。」
剩下那杯漂亮酒才是我的。
程霽川笑了。
「跟你說個故事吧。」
晚風正好,我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程霽川的聲音清潤冷冽,一點點隨著風吹進我的耳朵。
「從前有個被父母遺棄的小男孩,他在福利院長大,認識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在小男孩受欺負時,她會主動保護他,給他唱歌,陪他看星星。」
「兩人相依為命,小男孩發誓以後一定要對小女孩好,掙錢帶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後來,小女孩遇到了另一個男生,他們談戀愛了,小男孩就這麼被拋棄了。」
「他很不甘心,明明是自己先來的,為什麼不要自己?明明以前的誓言說得那麼好聽,卻全都作廢了。」
我聽出來了,故事裡的小男孩就是程霽川,小女孩就是女主。
他第一次對我敞開心扉。
黑化值也降到了 20。
腦海里的系統激動得連放了好幾個禮炮慶祝。
我緩緩開口:「小男孩是真的喜歡小女孩嗎?」
「還是只是因為不甘心?因為從小的執念太深,得到的愛太少,所以分不清到底是愛還是怨。」
「有時候愛並不是要占有,也能是放手、祝福。」
那一刻,像是掙脫了原書的枷鎖,程霽川突然活了過來。
以前反反覆復的作死,仿佛都是男二的程序設定。
現在才是真正的他。
他看著我,發自內心地笑了:「謝謝你願意聽我的故事。」
毛茸茸這些天已經和他混得很熟了,主動從我懷裡跳下去。
跳到了程霽川的腿上,懶洋洋地開始踩奶。
程霽川臉上笑意明顯。
縱容這隻為非作歹的小貓在他身上胡來。
我悄悄拿手機拍了一張。
「你這麼喜歡貓,為什麼不自己養一隻呢?」
程霽川淡淡開口:「麻煩。」
「而且一旦開始就意味著要負責到底,我怕自己做不到。」
我就著這個姿勢,rua 了一把毛茸茸的頭。
「沒關係,毛茸茸是我的貓,我會對它負責到底的。你只要記得,以後常來喂喂它就好了。」
「它可喜歡你了,見到你都能多吃兩口糧。」
程霽川低頭看著貓,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我以為他都不會再回答時,他突然開口了。
「好,我會的。」
與此同時,系統在腦海里尖叫。
【感化值到 90 了,黑化值 10,宿主,好樣的!】
這就說明, 以後程霽川不會再輕易尋死了。
真好。
14
後來, 毛茸茸不知道怎麼溜出去了,消失了三天。
我和程霽川找遍了整個小區,都沒發現它的蹤影。
直到一個晚上, 它突然帶回來一隻瘸腿的小橘。
兩隻小貓在窗口叫喚:
「喵~」
「喵~」
一聲聲沖我叫得可憐。
小橘之前是流浪貓,身上的毛都打結了,腿也不知道是被人惡意弄傷的還是自己弄的。
看上去可憐極了。
我在網上刷到過不少虐貓的視頻, 全部舉報了。
那些人真是太殘暴了, 小貓明明是這個世界最可愛的生物。
但現在是晚上, 不太好打車, 程霽川便叫來了自己的司機。
兩人一起把受傷的小橘貓送到了寵物醫院。
醫生們給它洗澡上藥的時候一直喵喵叫個不停。
包紮好後, 小橘終於不叫喚了, 乖乖地吃著貓條。
我突發奇想, 問程霽川:「你要不要養它?」
「或許是上天的賜予, 它都主動來了。」
「每個野人成年後,都會有貓咪上門認領,這樣就不是沒貓的野人了。」
程霽川沉默了很久。
醫生給小橘做了各項檢查, 它是一隻健康的小貓, 只是腿被人惡意打傷了,還是能治好的。
程霽川雖然什麼都沒說。
但眼睛裡的情緒已經出賣了他。
他直勾勾地盯著巴掌大的小貓。
小橘很有靈性,其他陌生人它都很怕,卻不怕程霽川。
可愛的貓貓頭輕輕蹭著程霽川的褲腿。
「喵嗚~」
見程霽川還在猶豫,我忍不住了。
「你不知道流浪貓的花語是手慢無嗎?!」
「再猶豫這個都沒有了。」
「你以後就是個可憐的無貓野人了, 以後也不許你來找我家毛茸茸玩。」
「人長大後都是要有自己的小貓的。」
程霽川終於下定決心。
這是一隻他命中注定的小貓。
以後小橘就不是流浪貓了。
程霽川也不是野人了。
「小橘, 我們回家。」
15
「你不給它取個名字嗎?」
程霽川想了想,「就叫小橘。」
心裡一旦有了牽掛,就不會再輕易犯傻。
他也不會再去糾結那些過往。
畢竟我每天都在給他灌輸小貓至上的思想。
「小貓喜歡你, 但小貓不說,小貓希望你對號入座。」
「沒事, 你還有小貓陪你。」
「小貓什麼都不懂,但是小貓愛你。」
「人, 不要輕易染上貓癮, 否則這輩子都戒不掉了。」
「純情小貓火辣辣,今晚它來到你的家……」
程霽川之前朋友家人愛情,三無。
但現在, 他有貓, 有事業,和女主又恢復了好朋友關係。
還有我這個熱心鄰居。
他每天上班努力賺錢買貓條,下班就直奔貓窩擼貓, 也沒時間去作死了。
畢竟現在,他不是沒貓的野人了。
我才發現程霽川給我的備註是:出差小姐和她宇宙無敵超級可愛的貓。
行吧。
看在他今天給毛茸茸買了一大箱貓條的份上, 不跟他計較了。
後來, 程霽川變得越來越開朗,積極配合醫院的治療, 治好了自己的腿,重新站起來了。
小橘的腿也治好了,又能歡快地奔跑。
他家裡也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全是貓咪用具。
程霽川收留了很多流浪貓。
還捐了很大一筆錢給當地的流浪貓救助中心。
他當上了自己世界的男主角。
不再是陰鬱反派男二。
我嘛, 依舊是他那個熱心腸的鄰居蘇女士。
但帳戶上多了一筆巨額獎金,不用再當社畜了。
好耶,小貓成功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