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多年以前被誣陷偷了裴港的一支鋼筆。
後來,他讓我咬著鋼筆羞辱我。
「咬緊,掉一次就再來一次。」
他不信鋼筆不是我偷的。
也不信我沒有欺負過他的妹妹。
他把我困在身邊,日夜折磨。
縱容他的妹妹用巧克力害死我的狗。
任由別人再次誣陷我是小偷……
他說:「改不掉偷東西的毛病,這雙手就別要了。」
我崩潰問他:「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啊!」
他說:「因為你不配。」
既然這樣,後來他又為什麼哭著求我留下我們的孩子呢?
「我難道配生下你的孩子嗎?」
1
炮灰女配戲份殺青後,男主陳潤生送了我一束鮮花和蛋糕。
「夏離,恭喜殺青。」
我冷臉拒絕道:「不用了。」
轉身離開後,我聽見陳潤生旁邊的經紀人陰陽怪氣。
「資源咖就是臉大。早就跟你說了,別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沒有解釋。
要是真的收了他的花和蛋糕,那才是害人害己。
但沒想到,我沒收,裴港也會藉機發作。
酒店頂樓套房的落地窗前,外面是狂風驟雨。
室內陰沉窒息。
「我倒是小瞧你了,幾場戲而已,你就能勾搭上陳潤生。」
我閉上眼睛,承受他的無名怒火。
「我做錯什麼了?」
為什麼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不明白,他既然那麼害怕我出去勾引別人,為什麼要安排我當藝人。
把我關在家裡豈不是更好。
「你做對了什麼?」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別在外面勾引男人。」
「既然你這麼不聽話,你媽這個月的醫藥費你自己付。」
我終於忍受不住,開口道:「我沒有勾引他,他對每個人都這樣。我沒收他的東西,我拒絕了。別停掉我媽的醫藥費,求你了……」
「現在知道求我了,剛剛嘴不是很硬,說自己沒錯嗎?」
「我錯了,我錯了……」
「閉嘴。」
他從西裝口袋拿出一支鋼筆,讓我咬著。
「咬緊,掉一次就再來一次。」
2
事後,我在浴室用了半瓶沐浴露,一遍遍清洗身上的痕跡。
根本洗不掉。
我無力地趴在浴缸邊緣,無聲地掉眼淚。
我不知道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我聽見裴港接了他妹妹的電話,語氣溫柔。
「別怕,哥哥馬上就回來了……嗯,不掛電話,哥哥陪你。」
他朝著浴室走來,我心裡一緊。
慶幸他沒有推門進來。
「你自己打車回去。」
說完,他就走了。
我不想回去,在酒店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回去的。
一進門,我就感覺不對勁。
別墅里好像少了點什麼。
我對著管家問道:「我上個月撿的流浪狗在哪兒?」
不等對方開口,坐著輪椅的裴七七從一樓臥室出來了。
「你回來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今天早上喂了它一塊巧克力,沒搶救過來,你不會怪我吧?」
我大腦一片空白。
這些年面對裴七七的挑釁,我早就麻木了。
但此刻,怒火再度席捲而來。
「你是不是有病!那只是一隻狗!你為什麼連一隻狗都不肯放過!」
緊接著,裴港也從臥室里走了出來,站在她身後,像極了給她撐腰的家長。
「夏離,你要是昨晚回來了,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你自己要帶回來的狗,你自己沒照顧好,別拿別人撒氣。」
我氣得渾身顫抖。
裴家以前養過狗,我不信他們兄妹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
「我說了會把它送走的。」
我甚至沒來得及給它起名字。
裴七七一臉委屈,看向裴港。
「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懶得再看這對噁心的兄妹一眼,轉身上樓。
裴港陰惻惻的聲音響起:「站住,給七七道歉。」
我僵硬站在樓梯上。
「我做錯什麼了?明明是她害死了我的狗,為什麼我還要向她道歉?」
「夏離,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捏緊了拳頭,轉過身。
裴七七抱著裴港的腰,得意地看著我。
「對不起。」
我不是向她道歉,而是向那條狗道歉。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不該把它帶回來的。
3
我躺在床上,中午和晚飯都沒吃。
全身像被抽乾了力氣。
深夜,裴港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碗粥。
我聞了一下味道,都想吐。
是魚片粥。
「你鬧脾氣給誰看?」
「一條狗而已,你難道要為了它絕食?」
我淡淡開口:「沒胃口,吃不下。」
「起來,把粥喝了。」
「放那兒吧,我一會兒喝。」
「現在就喝。」
我忍著噁心下床,接過了他手裡的粥。
裴港的陰影籠罩在我頭頂。
「夏離,你今天說七七的話,別再讓我聽到。她本來就心思敏感,你要是再說那種話傷她的心」
我打斷他:「我知道了。我錯了,行了吧。」
我沒敢嚼,直接把魚片生吞了。
喝完一碗粥,我感覺後背都濕了。
我死命壓抑著嘔吐的慾望。
我知道裴港是故意在懲罰我。
喝完後,我看向他。
「可以了嗎?」
他眼眸深沉地盯著我,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驚,碗落在地上。
「你的手怎麼回事?」
我懵了一下,然後看向手指。
不知道什麼時候指甲蓋邊緣被我摳破了,血跡已經乾涸了。
「我有沒有讓你改掉摳手的毛病?」
「我……我不知道……我下午睡著了,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裴港有潔癖。
我第一次被他撞見把手摳破了的時候,他就很生氣。
說我不講衛生。
讓我改了這個壞毛病。
我有在控制,但今天真的沒有意識到什麼時候又這樣了。
我很害怕。
身體在發抖。
我不知道他又會怎麼懲罰我。
驚恐下,我再也忍不住,嘔的一聲把剛吃完的粥全都吐了出來。
弄髒了地毯,也弄髒了裴港的褲子。
我怯怯地看了一眼裴港。
他臉色陰鷙,額頭的青筋都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收拾……」
我用睡衣去擦他褲子上的嘔吐物。
他推開了我,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聞到魚的腥味。
我跑到衛生間吐了個天昏地暗,吐到最後,只剩酸水。
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沒吃飯,我沖完馬桶里的嘔吐物後,昏倒在地。
4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時代。
我以為那是我人生最苦的時候,沒想到那竟然已經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時光了。
每天放學後,我都會去魚市幫媽媽擺攤,幫客人殺魚。
儘管每天都會洗澡,但身上好像總是有驅之不散的魚腥味。
我還記得,那天被一個同學看到了我在魚市殺魚,他臉上露出的震驚和鄙夷。
他是捏著鼻子離開的。
後來在學校,總有人說我身上很腥,不願意跟我坐同桌。
老師沒辦法,把我安排在了教室最後一排靠近垃圾桶的位置。
那個時候,我甚至不敢抬頭走路。
別人經過我時,我都很害怕。
家裡每天的飯菜是沒賣出去的不太新鮮的魚蝦,因為不敢去食堂吃飯,我每天中午帶的飯也是饅頭和小魚乾。
我不敢在教室里吃,只能躲在操場吃。
有一次,我因為做卷子,去晚了。
操場上有一群趁著午休時間打籃球的男生。
我拿著飯盒準備走的時候,有人起鬨道:「快看!那就是我們班的「賣魚妹」,也不知道是不是魚吃多了,總是考年級第一,害得我媽也天天逼我吃魚,我現在一聞到魚味就想吐。」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步離開的。
等恢復意識的時候,手裡的飯盒已經掉在了地上,小魚乾撒了一地。
我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對不起。」
一道少年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仰起頭看向對方。
十七歲的裴港一臉無措地看著我。
那是第一次,有人離我那麼近,卻沒有露出嫌棄的神色。
他眉眼乾凈清爽,透著少年氣。
「同學,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用我的飯卡吃飯吧。」
他從校服口袋裡拿出飯卡塞進我手裡,然後又拿出紙巾清理掉了地上的垃圾,最後把飯盒整理好遞給了我。
旁白的男生笑道:「裴港,讓你走路不看路,把人家撞哭了吧。」
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對方,耳朵通紅。
「閉嘴吧你。」
我回過神,把飯卡還給了他。
「沒事,我已經吃過了。」
說完,我拿著飯盒落荒而逃。
我聽見身後傳來裴港和身邊人的說話聲。
「裴港,你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嗯。」
那一刻,我恨不得以八百米衝刺的速度逃走。
裴港卻繼續說道:「柑橘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我的臉瞬間爆紅。
柑、柑橘?
真的只有柑橘的味道嗎?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記住了高三的裴港。
他成績好性格好,走在校園裡,身邊的朋友總是一大堆。
儘管我當時的處境不該生出別的心思。
但我還是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
他即將畢業前夕,很多人給他送情書。
大家都知道,裴港從上高中收到第一封情書時就說過,自己不會在高中談戀愛。
那些送出去的情書,都是暗戀者的遺憾與結束。
我也不可避免落俗。
我沒有留下過多的話,甚至沒有署名,只是寫道。
「祝你高考順利,前途似錦,事事順心。」
後來,所有的情書都被裴港退回。
唯獨我的,沒有。
因為他不知道是誰留下的。
我其實隱秘地開心過。
我從不奢望擁有裴港。
那時候,我把他比作太陽。
被陽光照耀到,已經足夠幸運。
5
高三開始,我媽不准我再去魚市幫忙。
其實我很心疼她,但不影響我討厭魚蝦。
在我五歲的時候,我爸欠下了一堆外債,一句話沒交代就跑了。
我媽獨自一個人,還清了所有債務,還供我上學。
她從來沒抱怨一句。
對我說過的最多的話就是,希望我開心,希望我能乘風破浪,去看更遠的天空。
我還記得,前幾年,還經常有催債的找上門。
我那時候害怕,止不住地哭。
她拿著刀衝出去。
「我說過了錢會還!你們要是還這樣逼我,那就殺了我吧!但我死了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我沒見過媽媽年輕時的模樣,從我有記憶以來。
她就像個飽經滄桑的老人,背負著生活的重擔前行。
她永遠是大嗓門,忙的時候只吃饅頭鹹菜。
在我考上了市裡最好的大學後,她沒笑。
她哭著問道:「你報這裡,是不是因為我?」「媽,不是的」
「夏離!」
「可我想留在你身邊,有什麼錯?我們不是只有彼此嗎?」
這個世界沒有人愛我。
只有她愛我。
她給我的,已經是她所能給的最好的了。
她會把小魚乾炸得金黃酥脆,在麵粉里打很多的雞蛋。
做給我吃的魚已經是最新鮮的了,她自己吃的才是真正的臭魚爛蝦,甚至有一次吃完吐了半夜。
我因為青春期的敏感自卑,總是用很多的沐浴露洗澡,她卻從來不說我浪費。
她或許全都知道,所以高二開始從不給我做魚,高三也不讓我靠近魚市。
她說讓我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考出去。
她想推開我。
她親手寫下的欠條全部拿回來那天,她沒有出攤,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哭了一天。
然後第二天,又是堅強的媽媽。
那晚,我站在門外,聽著她的哭聲。
覺得心都碎了。
朦朧的暗戀也消散了。
所以,我沒有選擇裴港的大學,留在了本市。
心甘情願。
那時候,我總想著,下次媽媽哭的時候,我一定會抱住她。
可是,後來,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6
大一,我找了一份薪資很不錯的家教工作。
對方是一個腿有殘疾的高一學生,名叫裴七七。
在看到她桌子上的相片時,我就知道了,她是裴港的妹妹。
我格外對她用心。
不僅僅是因為裴港,還是因為她的身世。
她跟父母出去遊玩時發生了意外,父母去世了,她的腿瘸了,從小就跟大她五歲的哥哥相依為命。
雖然父母留下了不菲的家產,但她一直活在對哥哥的愧疚里。
一開始,我們相處得很融洽。
她會甜甜地叫我:「夏離姐姐。」
每次我去給她補習,還會給我準備很多水果和點心。
一個月後的周末,我遇到了裴港。
他似乎已經不記得我了。
裴七七看見他,笑得格外甜美。
「哥哥,你都一個月沒回來了。」
「哥哥錯了,最近比較忙,忙完這段時間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他的語氣就像哄小孩一樣溫柔。
裴七七看向我:「夏離姐姐,你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不用了。」
「可我想跟你一起玩。好不好嘛?」
裴港笑著看向我。
「一起吧。」
「好。」
然後,我那時沒察覺到的噩夢降臨了。
媽媽發生車禍後,我認識的有錢人只有裴七七。
我求她借我一點錢。
她說好。
然後便親手給了我一支鋼筆。
「姐姐,我手裡的零花錢已經花完了,但是這支鋼筆是奢侈品,很值錢,你賣個幾萬塊錢不成問題。」
我當時太慌了,就直接拿了。
賣了十萬,我打了十萬加利息的欠條。
我無比感激裴七七。
可是等我再去她家的時候,我看見了一臉怒容的裴港。
他直接對著我說道:「把你偷走的鋼筆還回來。」
「我沒偷,是七七借給我」
「夏離,那支鋼筆拍賣價三百萬,別逼我報警。」
裴七七躲在裴港身後,哭著說:「哥哥,夏離姐姐一直欺負我。你不在的時候,她還打我,罵我是瘸子,是拖油瓶,說……說你喜歡她,我要是敢告訴你她欺負我,你們在一起後,她就讓我滾出這個家,我太害怕了……」
「所以我不敢攔著她去你的房間,但我沒想到她會偷走媽媽拍賣下來,送給你的鋼筆。」 那一刻,我覺得天都塌了。
7
鋼筆後來是裴港贖回來的。
不管我怎麼解釋,裴港都不相信鋼筆是裴七七主動借給我的。
對於他而言,那是母親留給他的最後的東西。
他覺得裴七七也知道,所以自然不可能隨便借給我。
裴港拿著我去賣鋼筆的視頻說要交給警察。
我百口莫辯。
我哭著跪下求他別報警,我告訴他,我媽媽還在重症病房裡搶救,我不能坐牢。
我在裴家別墅外面跪著認錯。
裴七七推著輪椅出來的時候,我問她,為什麼要陷害我。
她笑得一臉天真無辜。
「好玩啊。」
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說道:「只要你承認鋼筆是你偷的,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我不相信她,但我走投無路。
她拿出手機,開始錄下視頻。
我對著鏡頭,承認了鋼筆是我偷的。
她還讓我簽下了三百萬的欠款借條。
我真的沒辦法。
我媽還在醫院,我要是進去了,就真的完了。
唯一慶幸的是,她沒有食言,確實沒讓我坐牢。
她跟裴港說:「夏離姐姐不是故意的,她是為了母親才偷了哥哥的鋼筆,欠條也寫了,哥哥就放過她吧。」
「那她欺負你的事?」
「以後就讓她一直給我當家教吧,再給她一次機會,我相信她會改的。」
「可能她也是太愛哥哥了,見不得哥哥對我這麼好,才拿我撒氣吧。」
裴港問我:「夏離,你知道錯了嗎?」
「我知道了。」
「以後還敢偷東西嗎?」
「不敢了。」
「以後還敢欺負七七嗎?」
「不敢,再也不敢了。」
裴港覺得這樣的懲罰太輕,讓我不僅做裴七七的家教,還要當她的傭人,除了上學,全部的時間都要用來照顧裴七七。
他不放心,還在我手機里安裝了監控,隨時監視我的一言一行。
噩夢不僅如此。
我媽經過搶救,最終成了植物人。
我不願意放棄讓她生的希望,再次去求了裴港。
8
或許那天不是一個好時機。
裴港在酒吧里喝了不幹凈的酒。
拿我發泄。
就在我拚命要推開他時,他說:「我給你錢。」
然後,我就沒有力氣了。
自此,我成了他們兄妹兩個人的工具。
一個拿我當傭人,一個拿我當付費的……
第一次過後,我從床上爬起來,去浴室里洗澡。
洗了很久很久。
也哭了很久。
裴港推開了浴室的門,冷眼看著我。
「夏離,你哭什麼?這不都是你自找的。」
「你要是那麼不情願,那我們的交易作廢,你可以去報警。」
我能說什麼?
「我是自願的。交易不要作廢好不好?」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大學畢業後,我想過找一份工作,慢慢還錢,最起碼不用再出賣自己。
可是裴港直接切斷了我的退路。
他說:「搬進來,以後我要隨時能看見你。」
已經背負了巨額債務的我,壓根沒有權利說不。
這是我住進裴家別墅的第七年,也是我媽車禍後成為植物人的第七年。
前兩年,裴港讓我簽約了他公司旗下的經紀公司。
又是十年的「賣身契」。
一旦違約,要賠付巨額的違約金。
我知道,這是他困住我的手段。
但其實,他根本就不用這樣。
欠他的錢,我早就還不清了。
我也早就失去了一切反抗的力氣和手段。
我什麼都沒有了,做人最基本的尊嚴也早就一點都不剩了。
活著,僅僅是活著,對於我而言,就已經很難了。
9
我是被凍醒的。
醒來的時候,人還趴在洗手間的地板上。
我掙扎著起身,清理了地毯上的嘔吐物,然後把地毯洗乾淨了。
我重新躺在床上的時候,看著窗外的夜色。
只覺得漫長。
夜晚怎麼會這麼漫長……
我又想摳手的瞬間,想起了裴港的警告,放下了手。
無處安放的焦慮像蟲蟻一樣啃噬我的大腦。
一連幾天,裴港都沒有給我安排工作,裴七七大學畢業後,裴港給她開了一家服裝工作室,她不經常在家。
裴港也忙。
除了來做飯的阿姨和管家,家裡沒有其他人了。
我不怎麼下樓,拿上來的飯菜都倒進了馬桶里。
反正也會吐,不如不吃。
只有餓到胃疼的時候,我才會勉強吃幾口。
吃飯對我而言,都變得很艱難了。
我完全沒有進食的慾望。
這天,裴港讓管家給我送了一套高定,讓我晚上陪他出席宴會。
這幾年,我陪他出席過幾次,主要就是幫他擋住撲上來的鶯鶯燕燕。
明里暗裡,得罪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喜歡他的富家千金池念。
她總是喜歡挖苦我。
由於她家和裴港有合作。
我也不敢頂嘴,只能照單全收。
今晚,我再度看見了她。
一整晚,我都在迴避她的視線。
緊緊跟在裴港身邊,防止她找到機會刁難我。
由於我心不在焉,再次踩了裴港一腳時。
他皮笑肉不笑地用手摸了摸我的後頸,無聲警告。
「你踩上癮了是嗎?」
「對不起。」
我找藉口去了洗手間,一出來就撞見了池念。
我沒打招呼,想直接走。
她開口道:「我都知道了。」
我愣住了。
「你一開始趁著裴港被下藥了,爬了他的床才上的位吧。手段下作卻好用。不過我挺好奇的,為什麼你能留在他身邊這麼久?你到底哪裡配。」
我沒有開口,直直地往門口走。
經過她身邊時,她一句話讓我羞愧難當。
「你聞到了嗎?」
「一股魚腥味。」
我定在了原地,突然就不敢走出去了。
她湊到我身邊,使勁聞了聞。
「該不會因為裴港喜歡吃魚,所以鍾愛你身上的味道吧?」
10
我感覺渾身發冷,血液好像都在逆流。
儘管知道她在說謊,但我還是害怕,害怕自己身上有味道。
池念離開後。
我在洗手間裡反覆洗手,甚至恨不得能洗個澡,直到雙手被搓到通紅才走了出去。
我看著觥籌交錯的人群,一瞬間有種眩暈感。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強撐著一步步來到裴港身邊的。
我只覺得好冷。
靠近裴港,讓我覺得好冷。
他突然湊近我。
我驚詫:「你在聞什麼!」
他蹙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最後只說了三個字。
「別摳手。」
又補了三個字。
「沒規矩。」
宴會終於結束了。
我們離開後,正要上車時,池念從後面追了出來。
「夏離,請稍等一下。」
「剛剛去洗手間的時候,我的手鍊落在了洗手間,我回去找的時候,沒有了。當時只有我們兩個人在洗手間,你在我後面出來的,請問,你看見我的手鍊了嗎?」
我乾巴巴開口:「沒有。」
「那你介不介意我看一眼你的包呢?畢竟那條手鍊鑲了紅寶石,價值八位數。最重要的是,那是我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我捏緊了手中的包,一股不好的念頭划過。
「我說了沒有。」
池念勢在必得道:「要是沒有,我可以鄭重道歉。隨便你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甚至兩家的合作割利也可以。就看一眼,可以嗎?」
我抬頭看向神色晦暗不明的裴港。
「我想回家了,我們回家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拿她的手鍊。」【截斷截斷截斷截斷】
裴港一言不發。
我試圖握住這根唯一的求救稻草。
「裴港,求你了。」
11
「別讓我這麼難堪,好不好?」
「既然不是你拿的,你緊張什麼?」
我忘了,裴港從來不相信我,也不會站在我這邊。
「把包給她。」
「我不。」
他直接伸手奪我的包。
我不肯。
然後包被拽開了,東西散落一地,包括那條手鍊。
裴港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陰沉。
「夏離。你偷東西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不是我,是她陷害我的,我怎麼可能在這種場合偷東西。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我握住裴港的手腕。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池念走了上來,撿起了地上的手鍊。
「找到了就好,夏離,沒關係,我不會報警。可能剛剛在洗手間,你沒注意,不小心放進了自己包里。」 裴港對著我說道:「道歉。」
我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想要倒下的身體。
「對不起,我沒看清,以為是自己的手鍊,拿錯了。」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但以後,還是看清楚比較好,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因為相信裴港的人品,所以也相信他帶來的人。」
她的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但不是打在我臉上,而是打在裴港臉上。
裴港帶我回家的路上,一言不發。
我知道,我完了。
果然一回到家,他就把我拽上了二樓書房。
上去前,我看見了裴七七躲在透出縫隙的臥室門後面的臉,帶著當年冤枉我偷鋼筆後,如出一轍的笑。
我被半拖半拽摔在了書房的地板上。
裴港很生氣。
肉眼可見。
我跪在地上,仰頭看著他。
「我真的沒偷東西。」
他不發一言走出了書房,我不敢動,只能跪在原地等。
半晌後,他拿著一根近一米長的細竹竿走了進來,好像是他剛從後花園的竹林里弄的。
「伸手。」
我顫顫巍巍伸出手。
然後竹竿落了下來。
意料之外的痛!
「啊!」我因為疼下意識縮回手,哭著求他。
「裴港,我真的沒偷,我發誓!」
「伸手。」
竹竿又重重地落了下來。
我求饒了無數次。
而裴港始終只有一句話。
「伸手。」
我不知道他打了多少下,什麼時候會停止,我的手疼到麻木。
最後,我開口道。
「我說了不是我!你就算打死我,也不是我!」
「把手伸好。」
12
當他再次揮起手的時候,我恨死了他。
「啊!」
嗚嗚嗚嗚嗚……太痛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我站起身,撞開他想要往外逃。
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拽了回來。
我重重摔倒在地。
裴港的聲音如同惡魔般響起。
「夏離,當年你偷我的鋼筆,是因為你的母親,我原諒你了,沒報警。這些年,你吃住都在裴家,該有的我也都給你了,甚至還讓你出去工作賺錢,沒想到,你偷東西的毛病還沒改。你這雙手要是改不了的話,就別要了。」
那一刻,巨大的恐懼里,我只有逃跑,遠離他的心。
即便是死。
也要離開他。
我沒有再解釋或者求饒。
我抬起頭,冷冷地看著裴港。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去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