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媽很快安排了兩個人的相親會面,地點就在我家。
可怪異的是,參與相親的本人皆不在場,由雙方父母代勞。
尚一程一聽我媽要給他相親,肯定覺得自己又要被操控,恨得暴跳如雷,摔門就走。
女方丁曉敏工作在海市,也沒時間回家見面。
此時,丁曉敏的父親,正用挑剔的目光,對我家房子各個房間上下打量。
這該死的老流氓!
第一次看見他直立行走的樣子,更覺得像是個禽獸!
上一世,丁曉敏的爸嫖娼時太過興奮,導致腦溢血偏癱在床不能自理。
我媽立刻慷慨地把我貢獻了出去:
「你們工作都忙,不能分心,小錦一個月才三四千,那點錢有什麼用?還不如辭了去你們那替你照顧親家公,順便幫你們帶帶孩子做做飯,這樣我也放心。」
我不同意,她就威逼利誘,說只要答應,就掏錢給我患肺癌的丈夫周銘治病。
和周銘雖是相親認識,婚後他卻對我十分呵護,算是我上一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溫暖,我無法見死不救。
只好咬牙辭了工作去了海市,貼身伺候癱瘓老頭,給尚一程一家當牛做馬。
苦些累些,我並不怕,可最噁心的是那個死老頭子,雖然半身偏癱,我給他擦洗下半身時竟還會有生理反應,淫邪的老臉上滿是享受!
而我被尚一程害死,靈魂飄蕩在空中,卻看到我媽為了包庇尚一程,到處宣揚我在海市勾搭人,被發現後無顏面對周銘,才「畏罪自殺」。
周銘氣不過,揣了把刀,拖著病體決絕地捅了尚一程十幾刀,為我報仇。
被捕後的他沒有好的治療條件,癌症很快擴散,不治身亡。
想到上一世的慘痛經歷,又看著眼前這對各懷鬼胎的前世親家裝模作樣地寒暄。
我心中的恨意無盡蔓延!
14
我媽驕傲地向丁老頭介紹:
「我這套房子是我家程程的爸爸專門留給兒子結婚的,城裡最好的小學中學就在馬路對面,這個片區不會開發新樓盤了,這裡有錢也買不到的!」
我在心中冷哼。
房子是很好,但很快就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咯。
丁老頭油膩的臉上透著淡淡的不屑:
「呵呵,房子我家裡有的是,不在意的,兩個孩子好就好,以後不都還是他們倆的?」
我媽不服,非要帶著丁老頭參觀我家。
她毫不忌諱地推開我的門時,我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頭髮慵懶地搭在睡裙上。
丁老頭兩隻賊眼色眯眯地上下打量我,嘴上卻強裝鎮定:
「這間房採光不錯,將來可以給小孫子們當嬰兒房。」
好巧不巧,媽媽的手機在客廳響起來,她跑去接電話。
丁老頭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
「你是小錦吧?我聽你媽說起過,你考上了政法大學?了不起了不起,好好努力,將來也能和我家曉敏看齊。」
我皺眉嘆了口氣:
「唉,別提了,家裡要留著錢給哥哥娶媳婦,我媽也就勉強能湊夠我第一學期的學費,生活費和後面的學費還沒有著落呢。」
老頭子邪邪一笑,搭在我肩上的手猥褻地捏了捏:
「小丫頭,愁什麼?像你這樣水潤潤的小姑娘,想輕鬆一次掙個三五百塊的外快,還不簡單?」
我抬起眼睛,懵懂地向上望去:
「叔叔,你說的是真的嗎?怎麼掙,求求你能不能告訴我?」
老東西挑了挑眉,湊近我耳邊:「現在不方便,有時間咱們單獨見個面,叔叔好好教你。」
我欣喜地點點頭:「那正好...我媽媽明天下午要去陪我表妹,晚上也不在家,叔叔你能不能來教我呀?
我媽掛了電話,噔噔地邁著步子走過來。
老頭子心虛地拿開了他的髒手,背對著我媽,對我做了個 OK 的手勢。
他口渴似的舔舔嘴唇,臉上儘是意味深長的笑意......
15
第二天天剛擦黑,門外就響起了鬼鬼祟祟的響動。
我故意把門留了個縫,丁老頭暢通無阻地進了屋:
我房間裡面往外喊:
「丁叔叔,我剛跑完步回來,一身臭汗,先洗個澡,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哦!」
我啟動了安裝在客廳的監控,我看見老東西循著水流聲,鬼鬼祟祟地走到衛生間門口。
隨後緊緊把耳朵貼在廁所門上,興奮到極致的臉幾乎漲紅髮紫。
等水流聲停止,他的臉更是扭曲到詭異,嘴角一邊高高上揚,另一邊卻彎曲下撇。
「小...小丫扣,洗香香了嘛?丁......丁酥酥來教你姿勢啦......」
他口歪眼斜,嘴角流涎,口齒不清。
可精蟲上腦,他對此恍若未知,擰動門把手急不可耐地衝進衛生間。
把門裡那個白花花濕漉漉的肉身緊緊抱個滿懷,蓄勢待發地準備享受一個縱慾無度的夜晚。
可下一秒,嘶啞狂放的尖叫聲破雲而出。
老東西如同一具快散架的骨骼標本,被結結實實地從衛生間扔了出來。
十秒鐘後,我媽裹著浴巾,壯碩的身軀一屁股坐在老頭子早就透支的腐朽身體上。
隨後,伴隨著接連不斷左右開弓清脆的巴掌聲,我欣賞到了無比優美的中國話。
見螢幕里的老頭子腦袋耷拉下去,似乎沒有了自主意識。
我才假裝剛進家門,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動彈不得。
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把打紅了眼的我媽趕緊拉開。
「媽!這是怎麼回事啊!這老頭怎麼會來咱們家?你打人家幹嘛?
「哎呀!他...他好像不動了!」
地上的丁老頭後仰脖子,半閉著眼,微微露出的白眼珠子沒有了一絲活人的光彩。
16
前世,老頭子半身不遂,只是右邊身子不能動,左手還常常對我動手動腳。
這一世,我設計讓他體驗人生的大起大落。
興奮而亂竄的血液直接衝破了他脆弱不堪的腦血管。
這下乾脆利落地一次性全癱,還口歪眼斜,神志不清,連句話都說不了,完全成了廢人。
丁曉敏可不是善茬,立馬請假從海市趕回來,張嘴就跟我媽要 300 萬賠償。
我媽當然不會乖乖掏錢,躺在地上打滾哀嚎,說老頭子入室強姦,丁曉敏才應該賠她精神損失費。
雙方各執一詞,警察調解也勸兩邊各讓一步,私下和解,鬧上法庭恐怕誰都不會受益。
丁曉敏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她也不過是大廠的牛馬,薪資雖然還可以,可長期請假照顧丁老頭,職位肯定保不住。
我媽也確實下手過重,並沒有確鑿證據證明丁老頭是要入室強姦。
丁曉敏狡辯丁老頭只是路過去串門,見門沒關才好心推門進去查看,最後卻落得個癱瘓在床的下場,好人沒好報。
眼見雙方僵持不讓步,我只好無奈地站出來「主持公道」:
「媽媽,丁姐,大家不打不相識,互相為難沒有意義,倒不如化干戈為玉帛。
「媽,丁叔叔確實是被你打癱的,現在他這裡沒人照顧,如果丁姐答應不追究你的責任,我認為你應該承擔起貼身照顧他的任務!」
這樣辦,正解了丁曉敏的燃眉之急,她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我媽跺著腳氣急敗壞:「死丫頭說什麼哪!是老頭要占我便宜,打死他也活該,憑什麼我還要伺候他!」
我耐心地低聲安撫著她:
「媽,根據《刑法》第 20 條,正當防衛時,若加害人已喪失侵害能力,被害人還繼續攻擊,將會構成防衛過當。
「如果人家堅持追究,警方介入調查,一旦證實你的防衛過當行為,你不但要賠錢,還要坐牢的呀!
「不過你放心,我是你閨女,不會讓你吃虧的。」
我抬頭望向丁曉敏:
「丁姐姐,你父親的確擅自闖進我家對我媽意圖不軌,而我們願意做出讓步,幫你解決問題的前提是,你必須給我們經濟上的補償!
「現金 100 萬,或者過戶房子一套,你看怎麼支付?」
丁曉敏家確實不缺房,只是好地段的房子不多,都是農村自建房或拆遷房。
拿一套出來應付,成本也不會很高。
兩個不對等的條件擺出來,對方會下意識覺得,接受那個低成本的條件是占了大便宜。
她只略略思考了一下,就下定決心點點頭:
「行,你媽只要能照顧好我爸,我會把我家房子過戶給你們一套!」
我媽卻還是想不開:「呸!我家房子又寬敞又方便,還用住你的房?滾滾滾!」
趕走丁曉敏後,我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滿臉輕蔑:
「哼,看看我這房子,地段、學區、裝修,哪一點不是頂頂高檔?會饞他們的破房子?白送我都不要!」
我抿了抿嘴,努力壓抑住嘲弄的嘴角。
可惜了,這麼好的房子啊,住不了幾天了。
17
幾天後,幾個壯漢來到我家。
手裡拿著簽著尚一程大名的借據和抵押合同。
「你兒子把你家房子抵押給我們,現在他還不上錢,我們來收房,限你們 1 天之內搬出去!」
我媽還以為是詐騙犯,毫不在意,抓起電話準備報警。
那人打通了手裡的視頻,對面是尚一程被打得鼻青臉腫,被人押著跪在地上的場景:
「媽!千萬別報警,快點把房子交給他們!不然,我要沒命了!」
我媽呆呆愣住,手裡按了 110 按鍵的電話,再沒有撥出去。
18
房子很快被借貸公司收走。
但這仍不夠還尚一程借的高利貸。
除了尚一程被扣押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做苦力還債之外。
我媽還得每天給對方匯款,才能收到尚一程沒被虐打,能吃飽飯的視頻。
沒錢租房,我只能和我媽暫時住到了舅舅家。
舅媽本來就煩舅舅經常私下貼補我媽,這下更是摔摔打打,沒一點好臉色。
我和胡秦秦住一間房,倒是很方便。
早上一睜眼就監督她學習,在我的鞭策下效率極高,一天能做 8 套試卷、5 篇默寫,熟記 40 個單詞,外加作文一篇。
充實的學習計劃把胡秦秦折磨得面帶菜色,對著我齜牙咧嘴,像個發怒的小貓兒。
舅媽見我輔導胡秦秦極為上心,對我的態度立刻 180 度轉變,又是給我買衣服,又是專門做我愛吃的飯菜。
大家都挺滿意,除了我媽。
「小錦啊,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看看你舅媽天天沖我們拉著個驢臉,讓她給我手洗幾件衣服,她竟然扔回來讓我自己洗?什麼態度!
「她是我們胡家娶回來的兒媳婦,伺候我這個姑奶奶,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惹惱了我,我可得把她趕出去,這是我哥的家,自然就是我的家,總得讓她知道誰才是主人!」
胡秦秦偷聽到後,立刻就把原話傳給了她媽。
我舅媽能和我舅舅過到一起去,哪能是什麼善茬兒。
聽完後,直接把我媽搬過來的那一堆珍藏的尚一程從小到大的所有破爛雜物,通通賣了破爛。
「胡湘桂,你他媽到底多大臉?這房子是我拿的首付,寫的也是我的名!你個什麼狗屁玩意兒,還敢在我面前擺姑奶奶的款兒,我今天一定得讓你明白,到底誰應該被趕出去!」
經過報志願的事情,我舅舅也有些認清了我媽的嘴臉。
這次破天荒不但沒攔舅媽,還按舅媽的指示,一聲不吭地往我媽住過的房間大量噴洒消毒液。
我媽這下徹底無家可歸。
原本的那點積蓄也都填給了高利貸,連租房的錢都拿不出來。
幸好當初我那一萬塊錢到期後,我立刻匯了 7000 去學校收學費的帳戶里,另外 3000 交給了舅媽幫我保管。
否則,以她現在的狀態,油鍋里的錢都要撈出來花。
丁曉敏「消息靈通」地知道了這件事。
她給我媽打電話:
「胡阿姨,聽說你有困難,住處都沒有了。
「您再考慮考慮您女兒當初的那套方案,直接搬到我爸那裡吧,每天稍微照顧他一下,做三頓飯喂一喂,也沒什麼多餘的活兒。
「除了當初那些條件,我這邊還能每個月給你 4500 元的護理費,你再考慮一下。」
聽說丁曉敏急著回公司上班,只能在這邊給丁老頭雇了護工,放了假兩頭跑。
可還沒幾天,老東西的下半身就快被排泄物漚成肥料了。
換了幾個後仍是這樣,她自然又想起了曾經是醫院護士退休的我媽。
我媽立刻又趾高氣揚了起來,拉著我就要走:
「哼,有些人啊,狗眼看人低,還以為咱們離了她就得睡大街?殊不知我這樣的高端人才,人家搶還來不及呢!
「小錦,拿上東西跟媽媽走,誰稀罕住這狗窩!」
舅媽攔在門前:「等會兒,先別走啊!」
我媽一聽,立刻倚在門框上,抱著胳膊鼻孔朝天:
「哼,這時候知道求我了?哪有那麼輕鬆!除非你跪下,我才能勉強......」
還沒說完,舅媽兩手狠狠把她扒拉到一邊:「你他媽滾一邊子去!愛上哪住上哪住!」
然後攙著我的胳膊滿臉堆笑:
「我們小錦可不走,晚上想吃什麼,舅媽給你做呀!」
19
無家可歸的我媽別無選擇,住進了丁老頭的家,成為他的貼身護工。
丁曉敏倒是信守陳諾,將郊區的一套農家院子轉到了她的名下。
我媽對此頗為不滿,覺得自己吃了大虧,時不時打電話和我抱怨。
畢竟她還不知道,這農家院的所在,將來會因為修高速路而拆遷,獲得一大筆賠付。
炎熱躁動的暑假,因為這種種荒唐的事件,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當雙腳真正踏入大學的大門時,這個無盡的長夢,才終於算是真正地醒了過來。
上課、自習、勤工儉學、課外活動,規律的生活日復一日,反而隨時能讓我感受到自由的風在身邊流動。
時光如流,一個學期眨眼間過去。
考試完,收拾行李的時候,我媽如釋重負地打來電話:
「小錦,你哥回來了!瘦了好多,在那賊窩可是受苦了!
「正好你放假回來,一方面替我照顧好丁叔叔,一方面給你哥好好補補身子。我可算是能好好歇歇了。
「我可警告你,照顧他一定要精心、仔細,拉了尿了的話,必須立刻擦洗乾淨,隔一天就要給他徹底洗一次澡。
「他那個女兒,在家裡各處都安了攝像頭,不照做的話,她一個電話就轟炸過來,每次都要扣三五百,你哥的債還有一些,三五百也是錢,不能白白浪費......」
「等等」,我冷冷打斷她的自說自話。
「我放假不回家,不可能幫你伺候老頭子。」
我媽頓了頓,語氣中滿是不屑: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故意躲懶,還想去你舅舅家住麼。
「我告訴你吧,人家一三口,帶著秦秦去京市上補習班去了,家裡的房子租出去當民宿掙外快,壓根沒給你留住的地方,你還真以為他們把你當回事,還會收留你?傻不傻啊!
「老實給我住過來,伺候好你丁叔叔,不然,你下學期的學費還想不想交了?」
我戲謔地冷笑一聲。
「媽,你動動腦子吧,我就在京市,你以為胡秦秦的補習班是誰給她聯繫的?
「還有啊,放了假,爺爺奶奶要帶我去南省旅遊,後面三年的學費他們也全包了,學費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20
從小,我媽就給我灌輸,我爺爺奶奶厭惡我是女孩,我剛生出來就想把我溺死。
我雖然時不時能感覺到爺爺奶奶的關心,可上一世總怕傷了我媽的心,也不敢和他們過多親近。
大學開學後,我再也無需顧忌我媽的想法,試著和他們聯繫上。
爺爺奶奶見我主動聯繫,老兩口立刻買了京市的車票,歡天喜地地跑到我學校來看我。
我和我爸長得很像,兩位老人一見到我,就把我摟在懷裡老淚縱橫。
十幾年來的疏離隔閡,在親情血緣的作用下,瞬間消融彌散。
放假前一個月,奶奶就給我買好了機票,打算考試完就接我一起去南省旅遊。
我媽竟還幻想著我回去接替他伺候癱瘓流氓老頭?
當年我在海市當老媽子,抱侄子時閃了腰,動一下就劇痛,想去醫院看看,哀求她來替我幾天。
視頻那頭的她一臉不可置信:
「小錦,平常也就罷了,後天就是廣場舞大賽的海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領舞,這種時候叫我過去,你安的什麼心啊?分不清輕重緩急嗎?」
既然她這麼說,我這輩子可得好好改改。
伺候老頭和去南省旅遊比,孰輕孰重、孰緩孰急。
真是一目了然!
21
潮濕熱辣的南省風光,撫平了我長期乾涸緊皺的內心。
也讓我皮膚曬黑了一大圈,一笑起來黑臉上滿口白牙,十分喜感。
活了兩世,這還是我第一次出省,第一次坐飛機。
回程飛機降落在省會,爺爺奶奶直接把我帶回了家。
「小錦,假期就在這裡住,你在家陪陪爺爺奶奶也行,想去公司實習積累經驗也行。
「你姑姑的閨蜜就是咱們省城最大律所的合伙人,隨時都能幫你安排。」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實習,學習之餘還能拿點實習工資,解決一點下學期的生活費,不能全然依靠兩位老人。
做好決定後,我想等到一會兒姑姑來爺爺奶奶家吃飯,親口告訴她。
可門鈴響起後,我打開門。
外面站著的,卻是個不想見到的不速之客——
尚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