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麼插科打諢了一番,我這陣子心裡的苦悶也緩解多了。
媽媽張羅著帶我去寺廟求個平安,他們不能完全理解唐桉和貓之間的關係,只是簡單粗暴的將她定義為「髒東西」。
經過再三考慮,我還是決定將孩子生下來,畢竟我有錢有閒有孩子,這日子過得也挺爽。
離婚協議的事情我也不用操心了,由我爸全權負責。
聽我媽說他直接殺到了唐桉所在的病房,把正在貼心做陪護的李岑給揍了一頓。在他的逼迫下,李岑也不得不簽字。
現在就等著離婚冷靜期結束,我再和李岑去民政局領個證,今後便毫無瓜葛了。
11.
離婚的那天,我和李岑在民政局外碰頭。
他沒有我想像中掙脫婚姻的枷鎖般的洒脫,反而有些憔悴。
「語舒……」
他的目光移向我顯懷的小腹,神色有些怔忡:「現在應該有五個月了吧。」
再見李岑,我心中還是怨恨,故意說話帶刺:
「現在還裝什麼深情呢,李總。」
「李總也應該和唐小姐好事將近了吧,畢竟惦記了人家那麼久,可不能再把她弄丟了。」
他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一直跟著他的唐桉見狀跑了過來,一把挽住李岑的胳膊。
唐桉趾高氣昂的打量著我,一臉的不屑:
「還說那麼多話幹什麼?你作為替身也要有替身的自覺好吧,我這個正主都來了,你還不趕緊讓位。」
她看著我手上的金鐲子,又小聲的嗤笑了一句:「和你爸媽一樣,都是土鱉暴發戶。」
「桉桉!」
在李岑的喝止聲中,唐桉心不甘情不願的嘟起了嘴巴。
證領完,我一身輕鬆。反觀李岑,猶猶豫豫,像是有一肚子的話想對我說。
憋了半天,他只是嘆了口氣:
「語舒,是我對不起你。畢竟夫妻一場,以後你如果需要幫助就儘管開口。」
「以後的事就不麻煩李總了,」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只是希望李總的白月光,永遠都要是白月光才好。」
可別變成飯粘子了。
在這之後的五個月,我一邊養胎,一邊尋找新的投資項目。
網際網路行業興起,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有些好的想法只差那一筆資金就能騰空而起。
生產的那天,我在病房外看到了李岑的身影。
他將自己買的補品以及嬰兒用品交給我媽,然後便匆匆的走了。但哪怕這樣,他回去唐桉也少不得要和他鬧。
顧笑笑憋著笑與我說:
「語舒,唐桉估計也知道自己的上位不夠光彩,現在把李岑看得可緊了,每天都要他彙報行程,而且還不准李岑身邊出現一隻動物。」
「要是知道李岑今天來看你了,他們估計要吵翻天了。」
我給懷中的女兒喂奶,心中暢快。
顧笑笑還在感嘆:
「折騰那麼久了,李岑還沒和唐桉結婚呢,也不知道唐家會不會鬆口。」
我笑了笑,並沒有說話,但我知道這事恐怕難了。
12.
其實說實話,李岑能將事業做到如今的地步,除了他自身的能力外,也還是因為他有著邱家女婿的頭銜。
雖然圈子裡的人經常在背後嘲笑我們家是暴發戶,沒什麼底蘊,但是他們也不得不在金錢面前低下頭來。至少在酒桌上,他們還是願意和我爸稱兄道弟的,沒人敢說他的大金鍊子土。
與李岑合作的人,欣賞他的能力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想趁此機會和我家交好。
可是現在,我家已經和李岑撇清關係,憑他一個沒有後台的新興企業,又怎麼能入得了唐家人的眼呢。
這天顧笑笑做局,說是要給我引薦一個前途無限的好項目,我應約前往,卻沒想到在包廂外看了一齣好戲。
我看見了唐桉,但她臉上早已沒了當初嬌貴公主般的傲氣。如果說以前的她像盛放的玫瑰,但她現在早已枯萎。
她臉上多了怨懟,少了天真,看著甚至還沒我這個剛生過孩子的人狀態好。
「李岑,你怎麼沒告訴我你今天還有飯局?」
「你整天不是去喝酒,就是留在公司加班,都沒有時間陪我了。」
「我可是聽說你和邱語舒在一起的時候,酒局能推就推,更別提在公司加班到凌晨,那可是從來都沒有的事。」
「你是不是不想在家裡看見我?還是說你心裡還想著邱語舒?」
我在心裡嗤笑一聲。
當初李岑正是因為有我家這個後台,所以在事業上可以說是暢通無阻。現在後台沒了,可不得自己打拚了嗎。
可是唐桉不能理解,她在一個包廂門口與李岑撕扯,硬是要闖進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人。
李岑的西裝被她扯得皺皺巴巴,連領帶都被拽了出來,形容狼狽。
他眉眼間更是有著化不開的鬱氣,整個人倦怠又憔悴。
「桉桉,別鬧了,我在和別人談合作。」
「鬧?你竟然認為我在胡鬧?」
唐桉滿臉不可置信:「李岑,我為了你和我爸媽都鬧翻了,我現在只有你了,你竟敢說我在胡鬧?」
李岑深吸了一口氣,煩躁的抬眼,正好看見了我。
他的表情恍惚,口中喃喃:
「語舒,你怎麼在這?」
唐桉也看見了我,臉上的表情全是掩不住的憤恨:
「我就知道,說什麼談生意,其實就是為了見她對吧!」
顧笑笑聽見了動靜,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推開隔壁包廂的門:
「別誤會了,是我約語舒來的,別自己小三上位,就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見唐桉漲紅了臉,我又火上澆了把油:
「李岑,這件西裝你還是別穿了吧。」
「穿著前妻送的西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我余情未了呢。」
13.
外面的爭執我不再理會,專心的看著面前的企劃案。若是這個能夠成功,那和李岑的產業互為競品,甚至可以將李岑創立的一切取而代之。
我笑著看了顧笑笑一眼,明白了她的用意。
談好了相關事宜後,我們一桌人愉快的用餐。飯局結束,我帶著幾分酒氣走到了停車場,就見李岑站在我車旁,好像等了許久。
他看見了我,匆忙的把煙掐滅,斟酌了一會問道:
「孩子最近怎麼樣?會不會鬧你?現在應該正是鬧騰的月份。」
他也不管我沒有回答,又兀自在那說了些關心孩子的話,顯得自己是個稱職的爸爸。
最後他有些遺憾的感嘆:
「可惜了,不能親眼看到她長大。」
我冷笑著給他出了個主意:
「你也別遺憾,你可以和唐桉領養一隻小貓,把小貓從小養到大,怎麼能不算你們的孩子呢?」
「都離婚了,你現在還跑到我面前裝深情,就不怕你的桉桉知道吃醋?」
他沉默片刻,為自己辯解:
「語舒,不論你信不信,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打算和你離婚。」
「桉桉的事的確是我隱瞞了你,但我和她也沒發生什麼,只不過出於責任,養她一段時間罷了。」
「真的跟她在一起之後,我才覺得其實這段感情在年少的時候停止也挺好的。」
我冷哼了一聲,這話誰信呢。
他在知道貓的身份後,可以選擇把唐桉交給唐家人,但他並沒有這麼做。
說到底,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在沒和唐桉在一起的時候,唐桉是他的白月光。但是現實相處起來,卻一地雞毛,白月光也就變成了飯粘子。
而我,又剛從蚊子血轉化成了硃砂痣。
我不想再和他糾纏,將剛剛的那段錄音發給了唐父唐母。
正好叫的代駕也來了,我利索的上車,只給李岑留下了汽車尾氣。
14.
隔了一陣子,顧笑笑來我家串門,她拿著玩具逗我的女兒:
「來,小乖乖,叫乾媽……」
女兒不理她,繼續翻身呼呼大睡。
顧笑笑悻悻的喝了口水,轉頭又眉飛色舞的和我說著八卦:
「語舒,你知道不,唐家把唐桉領回去了,還把她關了禁閉。」
「這唐小姐被關禁閉還不安生,整天要死要活的,前天還鬧著割腕進醫院了……」
「最後聽說還是她爸給她聽了段錄音,她才安穩下來,現在已經準備出國了。」
這些我也知道。
唐父之前正在和我爸競爭一塊地皮,我把這段錄音給他,愛女如命的他當場就怒了。為了感謝我讓他知道李岑的真實人品,他退出了競爭,聽說還準備打壓李岑的公司。
說完,顧笑笑抓心撓肝的感嘆:
「好想知道那錄音的內容啊……」
我默不作聲的點開播放,滿足了顧笑笑那旺盛的好奇心。
顧笑笑聽完嘖嘖感嘆:
「這李岑之前裝的還挺好,其實他就是典型的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貨色,不是啥好東西。」
我深以為然的點頭,和李岑結過婚,也算是給我留下案底了。
唐家的打壓李岑計劃正在逐步推進,我和媽媽推著嬰兒車逛街的時候,碰到了好久沒見的李母。
她干起了老本行,推著小推車在街頭賣煎餅。
看到我們時,她有些侷促的搓了搓手,笑著寒暄:
「語舒啊,好久不見……」
「這姑娘長得真是好,專挑著你的優點長的。」
她小心的湊到我女兒面前細細打量,眼角泛起了淚花。
「李岑這混小子真是作孽啊,好好的一個家……」
有顧客來了,她不再多說,利索的給別人攤起了餅。
我心中五味雜陳,我媽也砸了咂嘴:
「你前婆婆人還可以,只可惜她兒子不太清醒。」
「但是她做的煎餅還挺香,之前我吃過她做的家常菜,味道不比外面的餐館差。」
我媽還想說些什麼,卻不小心瞥到了街角鬍子拉碴,失魂落魄的李岑。
她嘴裡直呼「晦氣」,帶著我趕緊走遠了。
15.
女兒一歲的時候,我給她起了個大名,叫邱儀。
也就是在這之後不久,李岑的公司宣告破產,我也順理成章的把它收購。
這畢竟也是我第一次投資的產物,多少有些感情。
在公司處理相關合同的時候,意料之中的,我又與李岑碰面了。
他臉上早沒了公司剛成立的時候的意氣風發,看著我的時候,眼神儘是躲閃。
我衣著得體,妝容精緻,而他則從內到外都散發著落魄的味道。
他沒臉再像之前那樣對著我假裝情深,沉默了良久,他低低說道:
「邱總,替我謝謝阿姨,多謝她幫忙照顧我媽。」
我低頭整理著文件,頭也不抬:
「別多想,我媽早就想開個私房菜館了,只不過一直沒找到合心意的廚師而已。」
他沒再說什麼,交接完工作後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公司大廳看著外面,家裡請的阿姨正巧帶著女兒來找我。
小邱儀剛學會走路,還不太穩,在阿姨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好久。
李岑本與她們擦肩而過,在意識到了什麼後又止步停下觀望。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女兒的目光充滿了眷念。
女兒卻連半點眼神都吝嗇分給他,一心只想著攻克面前的台階。看到我之後,她開心的揚起了雙臂,嘴裡還喊著「媽媽」。
我含笑上前將她一把抱起,聽著阿姨說起女兒一天的日常,再轉身,李岑已經不見了。
挺好的,最好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