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此類。
我一條也沒回,把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9.
回到公寓,謝瑞璋竟然站在門口。
我拖著行李箱,不顧他驟然變得驚喜的神色,淡淡說:「滾。」
謝瑞璋試圖拉住我的手,說:「佩文,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將手背到身後,說:「我們已經離婚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滾。」
「到底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謝瑞璋直直朝我跪下,說:「佩文,你打我罵我都行,你以前那麼愛我,給我個機會好嗎?」
人真奇怪,總是在做一些本末倒置的事情。在愛的時候瘋狂找不愛的證據。在不愛了之後又拚命找愛過的痕跡。
我俯視著他說,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你和尤心茹重逢的那一天,我給過你機會問你外套,但是你撒謊了,甚至晚上把我丟下,跑去找她。」
「你給尤心茹鋪路的那一天,我提醒你她曾經對我們做了許多過分的事情,你要我忘掉。」
「城西花園的那棟別墅,是我們用第一桶金買的,我和你花了一整年布置它,那麼有意義的地方,現在尤心茹住在那裡。」
「···」
「為她不擇手段剷除異己、動用資本把我陷入負面輿論中心···樁樁件件,我有哪一件冤枉你?現在你浪子回頭迷途知返,憑什麼我就要和你重新開始?」
「謝瑞璋,是你先浪費我的。」
我說完,不顧臉色蒼白的謝瑞璋,狠狠關上了房門,命令小區保安把他拖走,從此以後不准再放行。
10.
謝瑞璋求而不得的時候,會展現出異樣的瘋狂。
他的新作品開始大範圍地產出,全部標記是由我作為靈感誕生的,在網絡上高調示愛,點贊關於我的每一條動態。
公司的高端線早就因為出軌事件被國內富婆們視如敝屣,股份價格持續跳水,承接的各大時裝周開始拒絕YOU的入駐,但這些謝瑞璋都沒管,而是每天開始雷打不動地用彙報行蹤騷擾我。
在後台化妝的時候,我收到尤心茹打來的電話。
「你這個賤女人,到底說了什麼讓謝瑞璋逼我流產!」
剛一接通,尤心茹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尤心茹懷孕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想到謝瑞璋之前非她不可的態度,這也在情理之中。
我說:「什麼都沒做,看好你的狗,別整天騷擾我了。」
尤心茹氣極,說:「林佩文你死心吧,謝瑞璋不會選你的!他只是被網上那群人蒙蔽了而已!」
我對著鏡子描著紅唇,回道:「他這麼愛你,你又懷了他的孩子,你們兩怎麼還沒結婚?」
要是結婚,尤心茹肯定會迫不及待罵我小三。
尤心茹被我哽住,恨恨地掛掉了電話。
「首席,謝瑞璋那傻逼又給你送花來了。」小何打開門探出一個頭,面露無語地說。
我整了整裙子說:「扔了,以後不用再問我。」
要是尤心茹知道謝瑞璋每天給我打五十二萬,還守在劇場一次不落地看我表演,會氣得火冒三丈吧。
果然劇目全部表演完後,謝瑞璋在後台堵住了我。
他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神色,面露潮紅,說:「佩文,你表演得真好。」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說:
「你不在家的時候,家裡明明有很多東西,但我卻感覺空蕩蕩的。」
「我真的很後悔,我其實心裡是愛你的。但我戀痛,尤心茹對我來說就是想要反覆摁下的淤青,現在我好了,不再想她了。」
「以前有這麼多證據證明你愛我,我們再來一次吧,換我好好愛你一次!」
說到最後,他的淚水不停流下。
我面無表情地叫來保安控制住他,拿出手機報警說:
「前夫不停地性騷擾,對我的日常生活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請你們過來處理一下。」
11.
沒過多久,我被邀請去擔任傑克遜芭蕾舞國際比賽評委,遠赴美國。
說實在的,謝瑞璋對我的糾纏讓我有點煩不勝煩了,不然我也不會跑到國外去。
不過小何因為參與了我們三個之間的過節,一直對謝瑞璋和尤心茹耿耿於懷,倒是成了我在異國他鄉的傳聲筒。
「謝瑞璋還不死心呢,天天看我們跟掃描一樣,好像我們把你藏在口袋裡不讓他見一樣,早幹嘛去了,傻逼!」
小何說八卦的時候真是唱念做打樣樣俱全,聽得我恨不得抓把瓜子來嗑。
一個星期後。
「尤心茹來鬧了,說是謝瑞璋逼著她流產!看起來她剛出月子呢,一張臉瘦的,只剩兩個窟窿眼了一樣。」
小何說到這裡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作何滋味。
鬧到最後,尤心茹竟然也沒得到幸福。
兩個月後。
「這對狗男女真的是鎖死了,謝瑞璋來找你的時候,被尤心茹拿著菜刀把手給砍了,還連捅了四五刀。哎喲,謝瑞璋不就是靠手吃飯的嗎?尤心茹真的是狼人啊!」
「尤心茹豈不是要坐牢?」我問。
小何搖搖頭說:「尤心茹沒了孩子後精神不正常,做了檢查確診後先送去精神病院了,沒過多久被同房的精神病活活掐死了。」
我瞠目結舌,小何繼續補充說:「你猜怎麼著,尤心茹家裡的債不是還留著嗎,討債的追到謝瑞璋那去了,那個時候謝瑞璋還躺在病床上呢,兩雙手都禿了,討債的都不知道怎麼按指紋。」
「謝瑞璋還有錢?」我問。
小何搖搖頭,說:「集團早就破產了,謝瑞璋的錢付工資都不夠,住院的錢都靠的水滴籌。」
12.
新年的時候,我接到了謝瑞璋的電話。
如果不是護士說我不接電話的時候謝瑞璋一直要鬧自殺,我是不會按下通話鍵的。
「有事說事。」我說。
謝瑞璋哽咽著說:「佩文,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了,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謝瑞璋,你還是不懂。」我難得這麼耐心地跟他說話,
「如果你在親密關係中做不到誠實和換位思考、如果在對方難過的時候沒能感受到心碎、如果你確信沒有那麼喜歡,就不要開始一段親密關係。」
「你可以表現得笨手笨腳,這沒關係,但是你不能和一個人交往卻不尊重她,甚至心裡想著其他人,這是很不負責任的。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肯愛她的人有很多,並不是非你不可。」
「結婚十年,你跟我說你不可能再將就了,或許你還對我有一絲愛意,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做了選擇就不要回頭了,我會看不起你。」
說完我掛了電話,最後那一秒,我好像聽見了他的哭聲,但好像被風聲吞咽了。
那一個晚上,我做夢夢到十年前謝瑞璋向我求婚的那一個冬天,也是那樣刮著大風,他把自己的耳罩和圍巾都拿下來戴在我身上,把我的手放在他暖烘烘的口袋裡後,偷偷把戒指塞進我的指頭。
「林佩文,你可以嫁給我嗎?我保證讓你不後悔!」
那時他留學歸來,第一套設計出世後就被冠以天才設計師的名號,前途無量,少年的臉神采飛揚,一雙眼睛滿是真誠。
我說好,我不後悔。
再過幾天,護士轉告我說,謝瑞璋半夜偷偷溜出門,躺在雪裡把自己活活凍死了,因為沒了手,嘴裡死死塞著一枚婚戒。
於是我把從莫斯科回來後謝瑞璋轉給我的錢成立了慈善基金,就設置在他的故鄉。
知道謝瑞璋心有所屬甚至出軌的時候,我當然會覺得寒心、也會覺得噁心,但我從不為交出的真心感到後悔,怎麼看都是失去它的人更虧才對。
人一旦有了隔閡就很難再走近了,我離開謝瑞璋以後,從來沒後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