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到他面前時,他的額頭已經布滿汗水。
我難得認真看他。
他上了年紀。
曾經在我心中如烏雲般籠罩的人,現在也不過變成了一滴微不足道的雨滴。
「許宏,如果你不是我爸,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活不下去。」
他眨了眨眼,嘴角扯動,想說什麼。
沒等他說話,我舉起手猛地沖他頭的方向砸去。
許宏緊閉雙眼,下意識用手抱住頭。
預料之中的劇痛並沒有出現。
我的手懸停在距離他頭上幾厘米的地方。
「你……你敢——」
「啪——」
他話沒說完,我輕輕鬆開手。
水晶砸在地上,碎片四散,和剛才的碎片融合在一起。
「爸,你歲數大了,身體也不好,出國養老吧。」
我回到辦公桌前摁下秘書室的連線電話。
沒過幾秒秘書就進來。
「讓人事開除許銘亦和許雅晴,中午之前就要交接完離開興盛,還有,許雅晴個人作風混亂,侵犯公司名譽,以後我不想再看見她。」
我點了點還沒緩過來的許宏。
「許總想出國養老,公司職位就別掛了,董事會那邊也別參與了。」
許宏聲嘶力竭地喊道:「許明歌,我是你爸,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冷冷地看他:「你該慶幸你是我爸。」
11
當天我回了許家老宅。
難得我和我媽一起心平氣和地吃了頓飯。
飯桌上,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明歌,媽能去德國嗎?」
我抬眼看著我媽那張保養得很好的臉。
這張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她還像十五年前,我哭著求她別走時一樣的年輕。
可當年,她臉上是決絕。
現在,是愛。
是對秦安的愛。
我覺得沒意思透了。
我吃下碗里最後一塊排骨。
這是我媽親手做的。
我從前最愛的糖醋口。
現在只有苦澀。
「把秦暖和那男人也帶走吧,別回來了。」
我媽走時只拎了一個包。
許家有她隨時可捨棄的房子、衣服、包包。
還有女兒。
當天晚上,我做了很久的夢。
睡醒後卻全忘了。
連同那點親情,也全忘了。
江玟軒出軌的熱搜掛了兩天,趁著熱度我宣布解除婚約。
營銷那邊編了一出故事,給我立了個獨立大女主的人設。
一時間網上全是我手撕渣男、腳踹小三的通稿,贏得了不少好感。
江氏這波項目斷裂受了不小的損失。
立馬亡羊補牢,負責人從江玟軒換成江玟樊。
聽說江玟軒被他爸停了職,而他在出事當天就和許雅晴斷了聯繫。
後來許雅晴找過我一次。
她憔悴了不少,眼下有著散不去的青黑。
「許明歌,你贏了。」
聽她的話我不由得想笑。
我對她從來都沒有開戰,何談贏不贏。
「江玟軒和我分手了,你真是好本事,我這麼久的鑽營全都白費了。
「不論是學歷還是樣貌,我哪一點不如你?我和你體內流著一樣的血,憑什麼你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集團!
「憑什麼我和弟弟要受那麼多年白眼,明明我有爸爸,卻要被人罵『沒爸的小孩』?許明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存在!」
看著那張憤憤不平的臉,我笑出聲。
「這就是你上趕著當小三的理由?」
「你和江玟軒只是商業聯姻,我不是小三!」
許雅晴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小三」這個詞刺痛了她。
我眯了眯眼,嘲諷道:「基因真強大,你媽當老三,你就當小三。」
這句話徹底戳中她的痛楚。
她揚起手臂,竟然還想打我。
我直接抓住她揚起的那隻手,用力一推。
踩著細高跟的腳一下沒站穩,硬生生砸在地上。
「你的悲劇是你媽的錯,是許宏的錯,你該問問你媽為什麼明知道許宏要結婚,自己還沒有撫養孩子的能力卻非要生下你, 問問許宏為什麼非要商業聯姻, 不和你媽在一起。
「許雅晴, 你算什麼東西, 也配和我論輸贏,許宏的血脈對你們來說是恩賜, 對我不是。」
12
那日許雅晴離開後,我便沒再關注她。
她翻不起什麼風浪。
和江氏的合作人變成了江玟樊。
江玟樊比江玟軒清醒得多, 在商言商, 從不提與項目之外的事情。
商場沒有敵人。
在我的加碼下, 江氏內鬥重新開始。
我從來不搞得饒人處且饒人那套,我信奉的,是「趁你病, 要你命」。
我站在江玟樊這邊, 無疑對江玟軒打擊沉重。
有內鬥就有內亂。
一個集團里, 兩股勢力暗中較勁。
自然會出亂子。
第一個亂子, 江氏勢在必得的項目, 被一個小企業撿漏搶走了。
聽說江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在公司當著眾人的面將這兩個兒子一頓罵。
緊接著,就像多米諾骨牌,事件一個接一個地爆發。
江氏兩個兄弟本沒有血海深仇,無非就是為了公司繼承人之位爭鬥。
鬧成這樣也該收手了。
可內亂從來不是想開始就開始, 想結束就結束的。
趁亂渾水摸魚的企業很多, 大家都想讓局勢更亂一些。
江氏已經說了不算了, 箭在弦上, 收不回來了。
江氏易主那天, 我拿到了江氏百分之二的股權。
不多,但能和江氏現任董事長達成合作。
共同利益才是最穩固關係的東西。
這一年, 我加快華美的進度, 在過年前順利上市。
華美上市後, 我放下手裡一切事宜, 開始改革興盛集團。
養了這些老蛀蟲多年, 我終於羽翼豐滿。
興盛早就開始走下坡路,再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條。
但這些阻礙不是一個兩個。
即便有著華美作為加持, 這場「剔除蛀蟲計劃」還是進行了三年。
整整三年的暗流涌動, 讓我身心俱疲。
但好在, 一切值得。
砍掉虧損早就不盈利的副線, 重整集團核心,大刀闊斧改革。
從起初我被所有人不看好, 到集團盈利持續上漲。
在我終於能鬆口氣時,我接到了美國來的消息。
許宏死了。
他把名下百分之三的股權留給了我。
聽到這個消息時,秘書小心翼翼地問:「用安排飛舊金山的飛機嗎?」
我頓了一秒,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那邊, 也不喜歡那邊的人。
他還給我留了封信,上面洋洋洒洒地寫著他這些年對不起我,他知道錯了, 希望我能善待他的私生子女。
他知道這百分之三的股權保不住他的私生子女。
與其留給他們, 不如搏一搏。
真蠢啊。
不過我都不在意了。
因為, 不論是他這輩子,還是下輩子,或者在地獄裡, 都會後悔這個決定。
他的小老婆、私生子女全都被我趕盡殺絕。
資產收回,財產追回。
想通過這點股權讓我善待他的私生子女。
做夢。
我的人生信條,只有睚眥必報。
完
備案號:YXXBKZXxkrQ1b5t6aYNg8Sba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