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沖向吃瓜第一前線,很快把朱瑩瑩和楊家濤圍了起來。
「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
楊家濤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也顧不得追究是誰絆倒的他,衝上前試圖要把朱瑩瑩拉走。
他這一拽,孩子哭聲更大了。
有好事者擋在兩人中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傷著孩子就不好了。」
楊家濤此時臉色已然青紫。
他身後新娘受不了這種侮辱,轉身要走,他又連忙跑過去拉人:「小晴,你別聽這個瘋女人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她就是想敗壞我的名聲!」
誰知朱瑩瑩冷笑一聲,嗓音又提高了幾度:「楊家濤,你不會以為咱倆好這麼久,我一點證據沒留下吧?我告訴你,你給我買的那個相機,全被我用來拍你的床照了,就怕有一天你不認帳,說我是個瘋女人!」
說著,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從兜里掏出一沓照片,狠狠甩到地上。
幾秒鐘,就被吃瓜群眾撿起傳閱。
新娘抬起高跟鞋狠狠擺了楊家濤一腳,扭頭就走。
後者痛呼一聲。
只對著楊家濤說話似乎不過癮,朱瑩瑩又轉向周圍賓客:「大家還記不記得一個多月前,從楊家濤婚禮上逃婚的喬舒悅?當時她指證楊家濤出軌,那些證據就是我發給她的。你們知道人家為什麼鬧這麼大動靜嗎?因為這個人渣……」
朱瑩瑩狠狠指向楊家濤:「從頭到尾,就不止玩弄了一個女人的感情!有小三,還有小四、小五,甚至更多!!」
楊家濤徹底說不出話了,猛地癱坐到地上。
楊父、楊母姍姍來遲,叫人把朱瑩瑩拉出去。
然後有好事者大吼:「你家兒子犯錯了,憑什麼欺負人家孤兒寡母!?」
緊接著,又有不少人跟著聲援。
見解決不成,楊父轉身,狠狠給了楊家濤一個耳光,甚至把他臉扇歪了半邊。
「是楊某教子無方,這是我們的家事,請大家不要討論外傳,謝謝大家!」
正要拉著楊家濤離開,身後又走來一個怒氣沖沖的中年男子,不由分說,抬腳就給楊家濤兩下。
之後氣不過,又連著踹了好幾下,直到把他踹得跪地求饒。
周圍沒有一個人敢攔,包括楊父、楊母。
因為這個男人,正是新娘的父親,以及楊家濤的頂頭上司。
我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冷冷地笑著。
再大的鬧劇,總會有收場的那天。
隨著新娘離去,朱瑩瑩被警察帶走,一切似乎都回歸了平靜。
我摘下口罩、帽子,慢慢走到楊家濤面前。
我看著這個前世與我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只覺得陌生又可憎。
看到我的瞬間,他手裡的杯子掉了。
碎了滿地。
「這一切,都是你?」
我笑笑:「送你的新婚禮物,喜歡嗎?」
他像一隻野獸怒吼一聲,再也顧不得維護彬彬有禮的外表,抬手就要打我。
落拳那瞬間,我躲了過去。
他明顯一愣。
說來可笑,和他生活的二十年間,我只學會了躲他的拳頭。
「外面還有警察,你確定要這樣打我?」
他理智恢復,沒再動。
「楊家濤,你知道自己毀在哪兒嗎?」
他愣愣看著我。
我繼續說:「你毀在做人兩面三刀,裝模作樣,貪財好色,毫無擔當。你的人生就像一棵爛到骨子裡的樹,根是爛的,死在什麼時候,只是或早或晚的事兒。而現在,我不過是讓它提前發生了。」
我歪頭笑笑:「祝你好運。」
說完,我離開了這個混亂的婚禮現場。
像是擺脫了那絕望痛苦的二十年。
頭也不回。
10
楊家濤小三大鬧婚禮,新娘再次離開的消息傳得很快。
甚至上了當地新聞的頭版頭條。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個拈花惹草的偽君子。
與此同時,我在聶凱的陪同下,拿著那張裸照,到派出所報了案。
據聶凱這段時間的調查,喬成華拍了我的裸照之後,讓一個高中生拿著相機到市中心一家照相館洗的照片。
高中生本來心智就不成熟,聶凱一逼問,什麼都招了。
我們聯繫了照相館老闆。
因為是裸照,所以他記得格外清楚,也表示願意作證。
警察立刻上門取證。
看到一幫警察,父母被嚇得不輕,又看到門外的我和聶凱,隨即破口大罵:
「怎麼著?自己私奔了,覺得帶著警察就能回娘家了是嗎?我告訴你,我們活著一天,你就別想進這個家門!丟人現眼的東西,怎麼還不死在外邊!」
他們越罵越難聽,一旁警察都聽不下去了。
「請不要干擾我們正常辦案。」
父母立刻轉變態度:「警察同志,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兒呀?」
警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喬成華睡哪個房間?」
母親指了指,隨後繼續追問。
警察卻隻字不提,進去後把門關上搜查。
她滿臉怒氣地看向我,「你這小賤蹄子一出現准沒好事兒,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聶凱握緊我的手,明顯忍著怒火。
我卻一派風輕雲淡:「等等嘛,等等你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原本我以為警察只要翻出相機,找到膠捲,就能給喬成華定罪。但不知為何,他們在屋裡翻了足足一個小時。
再出來時,抱著兩個大紙箱,裡面滿滿地都是刻制好的碟片。
母親預感不是好事兒,哭嚎著擋住警察,不讓他們拿走這些東西。
「我警告你,再出手碰我,就是襲警罪了!」
母親被嚇得一下沒了哭聲。
警察走到我面前時,我小聲問:「這些都是什麼?」
「我們以為這小子拍親姐裸照已經是喪心病狂,沒想到他還製作色情視頻,主角還都是自己……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被迷奸的姑娘,我們回去再看。」
我一愣,隨即問:「那他會不會聽到風聲跑了?」
「別擔心,我們已經有人鎖定他了,相信半個小時他就歸案了。」
「好,辛苦了。」
警察離開後,母親跪在地上哭天搶地,一邊哭一邊罵我。
他們似乎也聽到了剛剛警察的話。
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父親放低聲音:「舒悅,警察是你帶來的,你能不能想想辦法,那是你弟,你親弟弟啊!」
他從來沒有這樣好聲好氣跟我商量過。
而此刻,因為所謂的兒子,他願意放下尊嚴。
我甚至想,如果現在讓他用自己的命換兒子不坐牢,他一定毫不猶豫。
「那不是我弟。」我笑笑,「只是個畜生罷了。」
他臉色烏青,我卻繼續笑:「所以,你為什麼要為一個畜生求情呢?」
話音落下,他再也沒了好臉色。
和母親一唱一和,不停對我詛咒、謾罵。
我已經習慣了這一切,毫不在意。
畢竟,沒了寶貝兒子,他們下半輩子,想必一定活在痛苦絕望中吧。
離開時,聶凱握緊了我的手。
我以為他是在擔心我,於是回道:「不用擔心。」
誰知他搖搖頭,垂眸看我。
那雙眼睛不知何時斂去了吊兒郎當的漫不經心,取而代之的,是堅定的愛意。
「我只是覺得,你比我想像中堅強。」
「是嗎?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是挺柔弱的。」
他笑了起來:「沒關係,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保護那個柔弱的你。」
其實不是什麼動人的情話。
可我就是覺得踏實、好聽。
就像他緊握住我的大手,長滿老繭,卻是那樣堅實有力。
11
那天回去後,聶凱再次向我求了婚。
這次,我答應了。
戒指戴上指間,我從沒覺得鑽石那樣美,這一刻,它璀璨萬分。
第二天, 聶凱拉著要去領證。
我停下來:「沒戶口本。」
誰知他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本甩在桌上。
「看看這是什麼?」
打開一看, 還真是我的戶口本。
「你哪兒來的?」
「別管這麼多,走,去民政局。」
我忽然想到在他這裡借宿的第二天早上,有個瘦猴鬼鬼祟祟送來什麼東西, 莫非就是那個時候?
「你讓人幫忙偷的?」
「怎麼能叫偷呢?這叫拿,拿完就給送回去了。」
我笑而不語, 抓住了他伸來的那隻手。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打算跟我結婚了。
我忽然想到前世在醫院裡, 聶凱坐在我床頭, 絮絮叨叨講著我們的過往。
他說著自己是怎樣喜歡上我, 又是怎樣不敢開口,最後目睹我嫁給別人。
短短一生,舉目皆是遺憾。
而現在,這個遺憾,在我們拿到那個紅本時, 畫上一個句號。
我忽然想起當年幼時第一次見到他時, 他坐在石子堆上, 小小的身影與環境格格不入。
我問他在做什麼,他說他要等媽媽。
我坐下來,陪他一起看了落日。
分別時他問:「明天你還能陪我嗎?」
我點頭說「好」。
「那以後能一直陪著我嗎?」
我猶豫了一下。
卻還是點頭:
身後窗戶突然傳來響動。
「(「」12
後來, 我聽說楊家濤名聲在本市徹底地壞了。
工作也沒了,整天縮在家裡不出門。
再後來,有人看到他衣不蔽體, 跟街上的小孩搶糖吃,看起來像是瘋了。
不過這些也是我道聽途說。
因為我再也沒有刻意打聽他的事了。
倒是喬成華, 因犯強姦和傳播淫穢物品罪,被判了十幾年。
不知道等他出獄時, 疼愛他的父母還在不在。
第二年, 我完成學業,順利拿到畢業證。
聶凱的店也做得有模有樣, 還招了幾個店員。
但他似乎還有什麼想法,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終於有天晚上, 他告訴我:「舒悅, 我想去南方,我覺得那裡有更大的世界。」
果然, 即便這一世與他結婚,他還是會在事業上嚮往南方。
不過, 我還是像之前一樣:
「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 不管天涯海角, 我都一直陪著你。」
不久後,我們把店盤給了別人,帶著存款和不多的行李,坐上南下的火車。
夜色沉沉, 火車穿過漆黑濃霧,轟隆隆的聲音環繞四周。
「你怕嗎?」聶凱問我。
我輕輕靠在他的肩上。
我知道未來必定有許多挑戰,也知道人生並無坦途,但在聶凱身邊, 我永遠……
破曉乍亮,我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笑著回道:
「不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