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和地上霜後續完整版

2024-12-1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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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養大的一群孩子裡終於出了個成材的。

村長很感動,並熱情地留我過夜,要把我的經歷當成優秀範本講給孩子們聽。

講台下,無數孤兒和留守兒童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那眼神活像是在看英雄。

無功受祿的我有點心虛,又很快沉浸在孩子們一句句脆生生的誇讚中。

並因此飄飄然地找不到北。

村長是個心腸很好,但多少有點嘮叨的老頭。

等村長講完他的長篇大論,天色已暗,我不得不留下過夜。

村長夫人幫我收拾好了房間。

是我還留在山裡時,常住的那間房。

熟悉的房間讓我感到安心。

我摸著粗糙的床鋪,感覺自己今晚應該能做一個美夢。

但在我關燈睡覺前,村長一拍腦門,不知從哪翻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盒子。

熱情地塞給我,道:「給,這是你們讓我幫你保存的東西。」

我看著懷裡破爛得不像話的餅乾鐵盒,滿腦子問號。

「我讓你幫我保管的東西?」

我只是隨口一問,村長那個脾氣不好的老頭子卻直接給了我一個腦瓜崩。

嘴裡嘟囔著:「都當大老闆了,怎麼還是記性不好?連你讓我保管的東西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村長背著手,罵罵咧咧地走了。

只剩下我一個人待在昏暗的小房間裡,我借著微弱的月光去看手上破舊的餅乾盒。

餅乾盒很髒,髒得無處下手。

但我依舊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打開了盒子。

盒子被打開的瞬間,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我蹲下身,想要把東西撿起來,卻意外看到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長相精緻的小男孩抱著年幼時的我的胳膊。

那個小男孩是霍珏。

是我曾無數次在夢中夢到的年幼時的霍珏。

14

看到照片的瞬間,我呆滯地蹲在地上,許久不能回神。

等等,我小時候見過霍珏?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

回過神後,我跪在地上,慌亂將地上的東西盡數撿起。

盒子裡的東西有很多,且大多都是照片。

有渾身插滿管子的霍珏,被抽血的霍珏,被按在手術台上的霍珏。

我不知道那些照片意味著什麼。

但我看得出來,照片上的霍珏很痛苦。

我快速地翻看著一張又一張的照片,並在最後一張照片下看到一張信紙。

信紙上的署名是我,ẗû⁵霍仁。

信紙上,我的字跡歪歪扭扭。

我說我會保護霍珏,會和霍珏在一起一輩子,會和霍珏結婚。

至於為什麼會結婚。

因為兩個人結婚後就會變成家人,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

我想一輩子守護霍珏。

信紙上,小孩的筆跡稚嫩,歪歪扭扭地夾雜著許多拼音。

可裡面的情感是真摯而熱烈的。

我的確曾對霍珏說過我會保護他一輩子,會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一如我曾在霍珏的心聲里聽到的那樣。

可為什麼……

我會不記得呢?

在想清楚之前,我抱著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翻看。

我想要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但不管怎麼找,我都找不到有關過往的記憶。

最終,疲勞過度的我抱著照片陷入夢鄉。

而在夢裡,我又一次看到了年幼時的霍珏,以及……

許多穿著白衣服的小孩。

15

尚且年輕的霍老爺子拿著拐杖,站在一群穿著白衣服的小孩身前。

而我蹲在角落,茫然地聽霍老爺子對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講話。

「血型都一樣嗎?」

「一樣。」

「哪個人和少爺的器官最匹配?」

「那個。」

醫生抬手,指向角落裡的霍珏。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開始逐步順著照片的軌跡進行。

一眾小孩中,唯有霍珏被單獨留了下來。

那時他還沒有名字。

整天被抽血,被做各種實驗,被人像擺弄器械般割開身體。

夢裡的我拽著霍老爺子的衣擺,語氣不解。

「為什麼要一直用針扎人?很疼的。」

霍老爺子只是摸了摸我的頭,語氣嚴肅,不容置喙。

「為了救你的父親,這是必要的犧牲。」

父親?

我像是旁觀者一樣渾渾噩噩地圍觀著夢境里發生的一切。

而在夢中,我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

霍老爺子說,那個人是我的「父親」,也是他的弟弟。

他們同父異母,相依為命。

可我的「父親」並不聽話,為了和一個風塵女在一起,違背他的意願偷偷出逃。

霍老爺子試圖派人去追,卻不小心造成一場車禍。

「我」的母親在車禍中當場殞命,只留下腹中的「我」。

「我」的父親重傷,渾身器官損傷過半,變成了腦死亡的植物人。

霍老爺子很在意我的父親,他的弟弟。

為此,霍老爺子將我接在膝下撫養,試圖從我身上窺探出一點舊人的殘影。

對外,霍老爺子一直宣稱他是我的爺爺。

可實際上,他是我的伯伯,我父親的兄長。

霍老爺子因為我的父親將我留下。

但很可惜,我和父親長得並不像。

霍老爺子對我感到失望,並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霍珏身上。

霍珏有著和我父親一樣的血型,並且器官匹配度極高。

那時的霍老爺子幾乎瘋魔。

他想通過人體實驗,來喚醒我沉睡的父親。

而霍珏,是可憐的人體實驗小白鼠。

夢裡的我喜歡霍珏,不想看到霍珏被人用針戳來戳去。

於是盛夏的午後,我砸開實驗室的鎖,握住了霍珏的手。

我對霍珏說,我會保護他,會一輩子保護他,要他乖乖跟我離開。

霍珏點頭答應了。

於是當天夜裡,兩個屁大點的小孩一起逃離了霍家。

我和霍珏搭著順風車,躲過各種人販子和騙子,艱難地抵達人跡罕至的小山溝。

在那裡,我和霍珏度過了一段相對平和的時光。

我帶著霍珏去山溝里挖野菜,小心翼翼地用創可貼遮住他身上的傷。

我也曾攬著霍珏的肩,豪情萬丈地說會保護他一輩子,和他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霍珏被我逗得彎起眼。

又很快低下頭,憂心忡忡地說:「但好兄弟不能在一起一輩子,只有夫妻才可以一輩子在一起。

「霍仁,你可以和我結婚嗎?」

小時候的我蠢得像個二百五。

霍珏說結婚可以一直在一起,我就傻乎乎地點了頭。

當天晚上,霍珏用狗尾巴草給我編了一個戒指。

而我手笨,不會編戒指,就去撿了個易拉罐拉環。

我曾與霍珏約定過。

我會和他結婚,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但約定達成的第二天,霍家的人找到了我們。

一向柔弱需要我保護的霍珏將我藏在柜子里,獨自一人踏入了霍家的車。

離開前,霍珏找到了藏在柜子里的我。

他悄悄親了我的臉頰,紅著眼睛對我說不可以忘了他。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眼睛紅紅地點了頭。

然後,霍珏被霍家帶走。

而我在霍珏走後發了場高燒,只記得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在那個山溝溝里,沒有人提起霍珏的存在。

於是我也理所當然地忘記了霍珏的存在,忘記了那個我曾發誓要保護一輩子的人。

村長給我的餅乾盒曾是我和霍珏親手交給他的寶物,那裡面記載了我們曾經的過往。

但後來,是我先忘記了誓言。

16

從夢中驚醒時,我身上冷汗涔涔。

沒有真少爺,沒有假少爺。

霍老爺子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才選擇放棄我。

而是帶我回霍家的那天,霍老爺子曾帶我和我名義上的父親做過一次血型配對。

在發現我們器官排斥後,霍老爺子才正式厭棄我,轉而去關心霍珏。

可霍老爺子是真的關心霍珏嗎?

並不是。

直到回憶起當年的真相,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許多被遺漏的細節。

我被接回霍家的那天,曾在地下室里看到一個奇怪的人。

那個人穿著病號服,站在柱子後靜靜地看著我。

可在我轉身,想要確認對方是誰時。

那個人卻匆匆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仔細想想,那個人頸後有一個淺淺的紅痣,和霍珏一模一樣。

沒有留學,沒有疼愛。

所謂的備受偏愛的京圈小少爺,不過是霍老爺子給自己弟弟養的人形移動器官庫。

可笑的是,霍珏從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認出了我。

而我直到現在才想起他。

從回憶中抽身,我快速推門離開。

村長在身後大聲喊著我的名字,問我想要去哪。

我沒有回答,拼了命地往前跑。

因為我記得醫生曾說過,霍珏身體內的器官會在十九歲生日那年成長到和我的父親正好匹配的程度。

霍老爺子想救我的父親。

而我想救霍珏。

在我狂奔回去的路上,外面罕見地下起了大雨。

大雨模糊了視線,浸透了布料。

我顧不上寒冷,拚命朝著記憶中地下手術室的方向奔去。

我躲開了保鏢,拿到了武器。

並像過去的那樣,再一次打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瀰漫著消毒水汽息的手術室中,霍珏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他被人抽了很多血。

臉色變得蒼白,幾乎毫無血色。

而在霍珏身邊躺著的,是我早就被宣布腦死亡的父親。

霍老爺子無疑是個瘋子。

因為只有瘋子,才會想盡辦法去救一個早就被宣布腦死亡的人。

我本該譴責霍老爺子的離譜行徑。

但此刻,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上前握住霍珏的手,對霍珏說我要帶他離開。

面對我的突然出現,霍珏顯得有些錯愕。

但很快,霍珏又笑得眉眼彎彎。

輕聲問我:「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一邊點頭,一邊火急火燎地把霍珏從手術台上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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