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朋友嗎?我今天出院,你沒來接我。」
陸景珩語氣很平靜,我卻好似從中聽到了一絲委屈和指責。
「抱歉,我忘了。」
高宇是跟我說過陸景珩出院的日期,不過這幾天我收拾新家,給忙忘了。
再說了,他一個有獨立意識的成年人,能說能唱、能跑能跳的,還需要人去接嗎?
這人失個憶,怎麼還變矯情了?
「你現在在哪?」陸景珩問。
「幹嗎?」我內心警惕起來。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生硬,我輕咳一聲,吊兒郎當起來:「我在馬爾地夫度假呢,這邊風景真不錯,推薦你下次也來。」
對面沉默半晌,驟然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聲,我嘆了口氣,心底陡然升起一抹失落。
我承認,我要強,我自尊心過剩。
我不想看到曾經與我並肩的朋友,在看到我現在處境時,眼裡出現一點類似同情或憐憫的目光。
我不需要。
07
「禹卿哥,烤箱裡的曲奇好了,你拿出來一下吧。」
李顏在收銀台衝著招手,我應了一聲,將目光從漆黑的手機螢幕上移開,戴上手套進了後廚。
我在這個蛋糕店已經上了整整一個月的班,這一個月里,陸景珩一次都沒有聯繫過我。
倒是高宇,暗戳戳地來問過我好幾次,說我是不是和陸景珩吵架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吵架嗎?可我們連面都沒見。
他們說,很多的友誼都是在一次次冷戰中漸行漸遠的,可能我和陸景珩的關係,真的要走到頭了吧。
我吸了吸鼻子,暗自壓下湧上心頭的酸楚。
畢竟失去一個朋友,總是會難過的。
可是,在我心裡我真的只是把陸景珩當成朋友嗎?
好像在我闖進酒店那天,一切東西就開始變質了,包括,我和陸景珩之間的感情。
「禹卿哥,你替一下我!」李顏捂著肚子,表情痛苦地指了指廁所。
我接過她手中的打包盒,示意她趕緊去。
此時過了高峰期,店裡的人並不多,我低著頭看手機,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收銀台前,淡淡的朗姆酒味湧入鼻息。
「結帳。」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抬起頭,表情呆滯。
陸景珩敲了敲桌子,無聲催促。
我猛然回神,手忙腳亂地將面前的慕斯蛋糕打包好。
陸景珩接過,轉身就走。
「陸景珩!」我忙叫住他,「你傷好了嗎?」
男人冷哼:「我不想和騙子說話。」
「你這不就說了嗎?」我搓著衣角,喃喃道。
陸景珩腳步微頓,像是和自己慪氣一般,甩著手走得更快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原本我以為陸景珩只是路過,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又來了。
我將呆愣的李顏擠到一旁,殷勤地將打包好的蛋糕遞給陸景珩,外加一根酸奶味的棒棒糖。
陸景珩看我,眼神詢問。
我掛起笑,沖他眨了眨眼:「這是員工個人行為,賠罪禮。」
他抿唇不語,臨走時卻把那根棒棒糖揣進了兜里。
我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陸景珩就這麼連續來了一個月,我棒棒糖也就送了一個月。
我們之間話依舊不多,卻在一來二去間多了幾分曖昧。
直到某天午飯時,李顏將便當從微波爐拿出來,沖我招了招手。
「禹卿哥快來,我今天做了魚,可好吃了。」
我聞聲落座,濃重的魚腥味鑽進鼻子,隨著腸子一陣響,胃裡頓時翻江倒海。
我捂著嘴,急急地跑進衛生間,扶著洗手池吐了個天昏地暗。
「怎麼回事啊?要不是知道你沒男朋友,我都差點都以為你懷孕了呢?」李顏拍了拍我的背,調笑道。
懷孕?
我身子一僵,臉色霎時變得跟窗戶紙一樣白,失了神一般怔愣在原地。
幾個月前,那些刻意被我忘記的畫面在瞬間湧入腦海,熱烈的朗姆酒和苦橙味交織,相融。
我抓著頭髮,一陣懊惱,陸景珩沒戴,而我他媽竟然忘了吃避孕藥。
靠!不會真的有了吧?
易感期碰上發情期,回想著那三天的激烈程度和次數,我心底愈發慌張。
晚上陸景珩照例來買蛋糕時,我頭腦短路,不僅找錯了錢,連每天的棒棒糖都忘了給。
陸景珩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最後什麼也沒說,面無表情地走了。
08
晚上十點,我鎖好店門,和李顏在路口分別後,到樓下藥店買了盒驗孕棒。
最後卻在家門口看到陸景珩。
「你怎麼在這?」
高大的身影隱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生病了?」
陸景珩瞥了眼我手中的袋子,蹙著眉問。
我將袋子藏在身後,遮掩道:「一點小感冒,不嚴重。」
面前的男人不說話了,四周一片寂靜,而他沉默得像是一座山。
不知過了多久,他說:「安禹卿,你又騙ŧŭ̀₁我。」
嗓音低沉暗啞,晦澀不明的語氣里摻雜著數不清的傷心與難過。
我鼻尖微酸,卻依舊低著頭,不肯和他對視。
僵持不下,陸景珩伸手拿我手中的袋子,我緊緊攥著,絲毫不肯鬆懈。
爭執間,脆弱的塑料袋應聲而破,裡面的東西掉了出來,靜靜地躺在地上。
看清那是什麼東西後,陸景珩猛然抬頭,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是誰的?」他的聲音在顫抖。
嗯???
我他媽怎麼忘了,這小子失憶了。
「和你沒關係!」
我將地上的驗孕棒撿起,拿出鑰匙開門。
陸景珩擠進屋內,反身將我壓在了門板上。
「憑什麼沒關係?你知不知道我……」
他眼角通紅,一雙黑眸隱隱約約閃著水光。
「你什麼?」我靜靜地盯著他,問道。
「我喜歡你!」
像是自我放棄一般,陸景珩將我摟進懷裡,腦袋埋在我的頸窩,瓮聲瓮氣道:「安禹卿,我喜歡你啊!」
心底湧上暖流,空缺地方被填補。
那不肯訴之於口的悸動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回應。
我吸了吸鼻子,嗓音發澀:「陸景珩,你別可憐我……」
雙頰被人捧住,陸景珩大拇指按在我下唇:「安禹卿,這不是可憐。我是心疼你。」
「那孩子怎麼辦?」
懷裡的身體驟然僵住,陸景珩紅了眼:「真的有了嗎?」
「我不知道。」我如實回答。
陸景珩直起身,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他拿起驗孕棒抓著我的手腕將我拉進了廁所。
褲子被人拽下,陸景珩表情嚴肅:「尿。」
我眨了眨眼:「你看著我尿不出來啊。」
男人愣了兩秒,抿了抿唇,將驗孕棒遞給我,轉身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看著手中的兩條槓,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裝的,陸景珩表現得比我平靜,如果忽略他的雙微顫的雙手的話。
他將我抱到床上,語氣恢復了平時的冷靜:「驗孕棒測得不一定準,你明天請假吧,我接你去醫院做檢查。」
我乖乖點頭。
陸景珩揉了揉我的頭髮,俯下身在額頭印下輕柔一吻。
他眼睫微彎,語氣溫柔:「你早點睡,我明天來接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