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過來跳下椅子,將一切復原後偷摸摸躲進帘子後面。
燭火微晃,紙上的字一個個跳出來。
「親愛的姑姑,我知道錯了!但是你應該原諒我,因為是你先抓蛤蟆來嚇我的,還騙我去沒有魚的河裡抓魚!」
落款,謝臨笙。
我翻過來覆過去的看。
只有這幾句話。
謝家起家並不早,我嫁的這一位是謝家最小的兒子,只知道小名叫小穩。
謝家上一輩出了三個將軍,謝成筠,謝成終,謝成華,只有成華一個女兒家。
聽聞她能文能武,三歲能作詩,七歲會策馬,十歲提劍上戰場。
起初跟隨兄長們作戰,後來也能自己領兵挂帥。
能被叫作姑姑的大概只有這位將軍了。
雖然只有短短几句話,也足以見得當時的謝家相處多麼的和諧溫馨。
不過,謝臨笙是誰?
和謝小穩同輩的少年倒是有三個,只是早已紅塵歸土,我現在也無從查起。
我收下信,準備去書房看看。
剛一出門,就見窗邊突然竄起兩道黑影。
我立馬又縮了回去。
我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不停的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知道我很倒楣,但是今天這事很重要!老天爺別搞我!我把你當爺爺你可一定得把我當孫子啊老天爺!」
然後只當自己眼花,目不斜視的大步走出去。
7
我順著主廳一路疾走最後幾乎變成了飛奔到了書房,扶著木門我拍拍胸口:「果然!一切不存在的都是紙老虎!」
然後啪嘰一下大力推開書房門。
前兩天謝叔才趁著太陽大把書什麼的都搬出去曬著了,現在的書房倒有些空蕩蕩的。
我邊走邊感嘆:「難怪謝叔光是帶著人搬書都搬了兩天,這麼多柜子啊,得放多少書啊。」
古樸的花紋透過昏黃搖曳的燭火仿佛將那年俯首桌邊的身形勾勒出來。
那是誰?
我仿佛看見那女子在紙上寫下:
「親愛的小穩,對不起,姑姑錯了!但是就算我抓蛤蟆嚇你騙你去沒有魚的河裡抓魚,你也不能整整一天不理我啊,小穩,你可不能不理姑姑啊。」
我突然笑出聲,反應過來後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那幅場景也瞬間消失。
我驚恐的東張西望一番,見沒有人才定下心來仔細觀察。
只能看到桌邊的筆墨水已經乾涸,卻依然擱置在桌上。
宣紙被一張張疊好放在正中間。
我走過去將燭火放下,伸手揉撚毛筆的尖端,已經很硬了,說明過了很久。
我突然意識到,這裡的場景好像一直被人細心呵護著,但是又一直被人保持原樣。
一塵不染青石板中間卻長出了白色小花,沒有落灰的信卻一直在角落的牌匾,墨色乾涸卻堅硬的毛筆尖……
這些都是從什麼時候定格的呢?
我轉向書架,大多數書都被搬出去曬了,只有這一架子,上面擺放的都是摺子和聖旨。
我一個個翻開來看。
有彙報邊疆將士吃食穿衣問題的,也有彙報邊疆百姓的,大多數是彙報戰況。
十年前的摺子里,謝成華這三個字是卷卷有名,到了後十年,就變成了謝臨笙。
我突然想起來那兩封信。
謝臨笙被姑姑抓蛤蟆嚇,被騙去沒有魚的河裡抓魚。
姑姑給小穩道歉不該抓蛤蟆嚇他不該騙他,所以……
謝臨笙就是小穩!
就是我的夫君謝小穩!
我靠!
我翻過剛剛看的彙報戰功的摺子,從十年前,一直到現在。
謝臨笙的名字從最開始邊緣到最後直接排在首位。
我又翻開聖旨,對謝臨笙的職位也是一升再升。
如果我沒記錯,謝臨笙好像是十二歲上的戰場。
我將這些摺子挑了一些關心皇上身子和愛護百姓的裝起來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跑回來把謝臨笙最後被封為中德郎少將軍的聖旨揣上了。
得把這些給皇上看看,讓他想起當年謝家的功勞。
8
走到門口還未推門,我就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
一個聲音抱怨道:「那麼大個將軍府,除了些木頭還是木頭,一點值錢的都沒有!」
另一個聲音安慰他:「老大別罵了,我們到書房了。」
「哼!書房書房,一看就知道全是書,走了下一家,去祠堂看看。」這位老大氣憤道。
而他的跟班聲音里明顯帶著猶豫:「啊老大,祠堂不全是牌位嗎?那麼嚇人我們真要去嗎?」
啪的一巴掌,給我都嚇一跳:「你懂什麼!祠堂就肯定有貢品!那將軍的貢品能差嗎?」
「可是那是祠堂啊……」
「捨不得孩子怎麼套的中狼?」
「好吧。」
待兩人腳步聲逐漸走遠,我飛速跑回房間,放下東西後立馬去找謝叔。
聽這聲音,我在花廳和主廳遇到的應該也是這兩人了。
我給在睡夢中的謝叔直接拍醒,他聽聞將軍府進賊了比我還著急,跛著腳立馬召集眾多家僕浩浩蕩蕩去往祠堂。
謝叔的房間很小,絲毫沒有總管的感覺。
我不敢過度翻看,怕他發現。於是小心翼翼記下位置,看完就給擺回原位。
謝叔的枕頭下,放著一本起居錄。
我拿著起居錄默念:「謝叔不要怪我偷看你隱私,就這一次!希望一定要有一些我想要的!」
我翻開這一本有些厚重陳舊的本子,第一頁赫然寫著:
「貞和十九年三月七日,應將軍的要求,老奴我開始每天記錄小少爺的日常。
三月八日,今日小少爺多吃了一碗飯。
三月九日,今天大小姐帶小少爺去騎馬了。
……」
都是一些很生活化的記錄,我繼續翻過,終於在貞和二十八年的記錄中看到——
「七月十八日,小少爺變成大少爺了,也要跟著將軍去打仗了。
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然後時間一下子跳到了五年後。
「新曆二年五月七日,大將軍死了。」
「八月九日,大小姐死了。」
「十二月,小少爺回來了,在家裡過年了。真熱鬧啊。」
「三年一月二,小少爺接了帥印。」
「四年七月十一日,打贏了,小少爺要回來了!」
「十三日,小少爺死了。」
到這裡,謝叔的一筆一畫都歪歪扭扭,他是什麼心情呢?
沒有任何描述的詞語,短短几個字也能將悲傷刻畫的淋漓盡致。
如此跌宕起伏,大喜大悲。
直到後面……
「七月十六日,皇上給小少爺賜婚了。
這不害人家姑娘嗎?過來了只能和我們這群老頭老婆子做伴。
繁妹說皇命不可違。」
「八月一日,少夫人進門了。」
「少夫人是個好人。」
我吸了吸鼻子,想了半天將這些起居錄謄抄下來。
我字雖然不好看,但勝在寫得快。
抄完像個鬼畫符,勉強可以看出來寫的啥。
我將起居錄放回去,收拾收拾離開這裡。
9
我去往祠堂,謝叔他們還圍在外面。
我上前,他們自動給我讓出一條道。
「怎麼回事?」
謝叔道:「他們抓了一個小孩。」
祠堂里燈火通明,傳來小孩的哭鬧聲和男子的怒吼聲,「你們要是敢進來,我就一把火燒了祠堂和我們!」
我眉頭突突的跳:「你們倆想要什麼?」
那裡面的聲音起伏,方才那被稱作老大的黑衣人喊到:「給我們一大筆錢,放我們離開。」
謝叔道:「少夫人莫要妥協,我們謝家之人就算是死,也不會折辱門楣!」
我轉頭看,那小孩的母親雖然淚流滿面,見我看去也依然堅定的點頭。
我攔住謝叔喊道:「行,給你準備了馬車,你把孩子放了讓你們倆出去。」
可對方很明顯不信:「等我上了馬車再把孩子給你!」
「行。」
我讓人下去準備馬車,附在謝叔耳邊輕聲說:「你去找幾個壯實點的家僕,埋伏在巷子口,待小孩一放就直接圍住,抓了送官。」
「是。」
兩名黑衣人架著小孩子出來,馬車就在門口。
他們上了馬車,我喊道:「把小孩子留下!」
只見那名老大手一松,把小孩拋過來,我連忙接住他。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我四處看他有沒有受傷。
他哭得稀里嘩啦,他母親也是淚流滿面的過來不停地對我道謝。
我拍拍她的肩膀:「你們都是謝家之人,我是謝家少夫人,自然要好好保護你們!」
這幾句話正好被帶著人回來的謝叔聽到,剎那間,他眼淚水就已經滾出來了。
「少夫人。」
我站起身轉過頭,見他抓到了兩人便道:「天亮了就去報官。」
然後看向後面恨不得將我扒皮的兩人,「放心吧,牢里管飯。」
我剛走兩步準備回去休息,謝叔也上前兩步:「少夫人!」
「怎麼了?」
一轉頭卻見謝叔已經跪下了,周圍的人也跟著跪下來。
我著急忙慌的去扶他們,謝叔說:「少夫人跳進這麼一個火坑,還把我們這些粗人當成家人,我們真是……」
「這是做什麼呀!」我將一群人扶起來,「應當我感謝你們才是!若不是你們對我那麼好,我都不知道該有多害怕!」
溫暖二字並非說說而已,他們的為人處世與相處氛圍無時無刻都體現著他們以前的生活多麼快樂。
只是現在,無形的悲傷一直籠罩著他們。
10
解決完一切,終於回到房間準備睡覺。
但是我還不打算睡。
經此一鬧,我困意更淺。
於是我趁熱打鐵,趁著夜色漸濃,前往祠堂。
上次來還是大婚那日。
謝家的列祖列宗都在這裡,我在最上層的角落看到了謝臨笙三個字,新刻的木牌顯得成色也要新些。
我掏出帕子給每一個牌位都擦了一遍,心裡默念:「晚輩今日前來,都是皇上他的無理要求!雖然晚輩娘家就剩一個爹了,但也不願意看他慘死,若有打擾,請各位前輩多擔待。」
擦完後又從旁邊拿起清香點燃,給每個牌位都拜了拜。
然後我開始翻找。
這邊倒是很多柜子,放的大多是清香和紙錢等這些東西,然後我茫然的坐下。
真就祠堂啊?
不死心我又翻一遍,真就只有紙錢和香火。
然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按照作息皇上已經要起床上早朝了。
我提著燈回去,突然聽到了哭聲。
我腳步一僵。
我在心裡默念無數遍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然後向聲音走去。
將軍府為何夜半傳來哭聲?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八分,只是真正看到的時候仍然感到痛心。
是那些家僕們,在牆角的一個地方燒紙。
這應該是專門辟出來的。
眾人聽到聲音轉過頭見是我,連忙向我行禮。
我走過去同她們一起跪下。
如何打探消息?當然是融入她們!
火舌吞噬著紙錢,滿天的灰塵隨風而起,扶搖直上。
「少夫人也想念少將軍了嗎?」有人這樣問。
我看過去,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我道:「我與少將軍從未見過面,說想念太假了。」
那小姑娘說:「那少夫人……」
我道:「這幾日在謝府,我看到你們做事井井有條,相處和睦融洽,我大為動容。」
繁姑姑突然出現,在我旁邊跪下:「少夫人,謝府人丁本就少,現在更是只有少夫人一個主子了。」
我看著她:「死去的人也希望我們能過得幸福快樂平安不是嗎?」
「夫人豁達。」
「繁姑姑這麼晚了也還沒睡?」
繁姑姑眼裡是燃燒的火苗,她道:「奴婢想大小姐了。」
大小姐,謝成華。
小姑娘湊過來:「往後少夫人想念逝去的人也可以來這裡。」
我現在終於懂了。
寂靜漫長的夜晚裡,在世的人想要堅強的活著,卻總是忍不住去想念那些逝去的人。
所以專門有一個地方,可以傾訴思念,吐露心聲。
她們沒有約定,只要想念就可以來。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我站起身,繁姑姑扶著我出來。
謝叔就站在門口。
這個跛腳倔強淚點低的小老頭,果然又是淚流滿面。
他轉頭看著我:「少夫人,早點回去休息。」
我點點頭。
沒有入謝府之前,我想過很多種相處的可能。
入謝府後,也總是忐忑。
沒有婆母小姑子,甚至連夫君都沒有。
這將是什麼樣的日子?
可現在,我只覺得這座謝府溫暖如春,處處生機勃勃。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11
第二日我便帶著我昨日找到的那些東西進宮了,早晨遞的摺子,見到皇上已經是下午過後。
我將那些東西遞給他看,和他講述祠堂和將軍冢,描繪昨日看到的哭聲。
皇上看完卻是久久未回神。
我道:「陛下現在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裡了。」
他身邊的大太監呵斥我:「放肆!」
皇上抬抬手示意他閉嘴,看著我問:「所以謝家滿門皆戰死了對嗎?」
我不明所以:「回陛下,是的。」
他好似很難過,掩面嘆息也不管我願不願意聽,就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剛登基那年,國之危矣,臨到陣前竟無人敢接帥印,唯有謝臨笙,謝府僅剩一人。」
「他來勤政殿見朕,也就站在你那個位置,他生得好看,又帶著意氣風發,他說要接帥印,保疆衛國。他的死訊傳來,朕日日夜夜在佛前祈禱,請求能讓他獲得重來一次的希望。」
最後幾句話如同鴻毛般輕,又好像如泰山般重:「他若是真的想逃避戰爭自己躲起來該多好啊。」
我靜靜的看著皇上,忽然開口:「那樣,就不是謝臨笙了。」
皇上一愣,突然笑起來,然後沖我擺擺手。
我退下了。
謝臨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愛護家人,愛護將士。
他有情有義,俠肝義膽。
他能文能武,膽識過人。
他忠心耿耿,一心為國。
如果他真的娶了我,我想我一定會很喜歡他。
我剛回到將軍府,聖旨後腳就來了。
賞賜了許多金銀珠寶,布匹綢緞,還有封我為誥命夫人的旨意。
我拿著聖旨,突然想到之前對皇上的揣測。
我居然覺得他是懷疑謝家不忠。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可恥!
想著想著,抬起手沖自己臉就是一巴掌。
謝叔嚇了一跳,連忙拉住我:「少夫人這是怎麼了?」
我表示無事。
只是突然感覺自己是個小人。
12
入夜後,我披散著頭髮坐在床上,手裡是謝府的地圖。
修葺園子的事也排上日程了。
我拿著炭筆正勾勾畫畫,外面忽然傳來打鬥的聲音。
我赤腳下床走到窗邊,輕輕喊外面看守的丫鬟。
然後,一把劍直接從門口插進來,下一秒,大門報廢。
我一整個大震驚,慌忙的跑開。
是八個黑衣人,拿劍指著我用蹩腳的中原話問我:「你就是謝臨笙的夫人?」
我看著他:「我不是。」
那人怒道:「居然敢騙我,兄弟們上!」
「你有病啊啊啊啊!知道你還問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我剛跑兩步,一把劍從我身後出現。
是那天夜裡在花廳看見的少年,他將我護在身後。
那八個人見了他很是生氣,嘴裡嘰里咕嚕的不知道罵的什麼。
我也聽不懂,就是感覺罵得很髒。
少年一手執劍一手護著我,將我一把推向門外。
我才發現守在外面的人都死了。
有人想來抓我,少年便欺身上前纏住他,就這樣,我得以脫身。
我立馬轉身就跑,去找謝叔來幫忙,不知道這個少年能不能堅持住。
一路上,我心亂如麻,甚至差點跑錯路。
等我和謝叔一起來時,已經只剩下兩個黑衣人和少年了。
居然一個人挑翻了六個。
謝叔幾人上前將他們團團圍住,抓住人不過一秒,下一秒兩人見大勢已去就服毒自殺了。
那少年也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面具覆在臉上,我想揭下來他還不讓。
我一過去,他就倒在我身上。
我一摸一手血才知他受了傷,連忙喊道:「謝叔快去找大夫來!」
「誒,好!」謝叔將人帶下去,喊了好幾人去找大夫。
可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哪裡有那麼好找?
那少年拉住我的手輕聲道:「夫人別哭。」
我胡亂擦擦眼淚:「我沒哭。」
我看著他終於問出口,「你到底是誰啊?」
少年躺在我懷裡,伸手為我擦掉眼淚:「我本就是個死人,不要為我哭泣,芙蕖。」
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卻只是拉住我的手:「你真好看。」
他說他是個死人,要是以往我肯定會被嚇住,可現在,我另外一隻手給他按著傷口,這一刻,血是溫熱的,他的身軀滾燙的,這個人,活生生的在我面前,為了保護我而受傷。
他帶著笑意看我,我感覺到他的身軀一刻比一刻輕。
淚意模糊間,我聽見他說:「我是謝臨笙啊……芙蕖。」
他消失了。
如同他的出現一樣,無影無蹤。
謝叔回來的時候,我呆愣愣的坐在原地。
謝叔於心不忍,過來拉我。
我看著他說:「謝叔,他說他叫謝臨笙。」
那一刻,謝叔的眼淚湧出,他淚流滿面的看著我:「少夫人,那是少爺來見你了。」
曾經聽我說鬧鬼只覺得我是神經病,還說要找個大夫來看看,可現在謝叔卻說是他回來見我了。
真的嗎?
謝臨笙。
你也好看。
13
謝叔安排我住進新的房間。
我坐在床邊,卻見那窗台上放著一封信。
用一個檀木梨花盒壓著。
盒子裡放著一支荷花簪。
我拿起信,上面寫著:
「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芙蕖,不要難過,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拿起信,又哭又笑。
我將荷花簪戴在頭上,仿佛他就站在我旁邊,輕聲道:「謝臨笙,我很喜歡。」
歲序更替,華章日新。
窗外日光彈指過,席間花影坐前移。
又是一年冬,謝府生機勃勃喜氣洋洋。
謝叔年邁,卻還是一大早就起來安排新年。
我坐在亭子裡,看著大雪紛飛如同喜訊,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我剛喝了熱茶,全身暖洋洋的,我提筆靜靜的寫道: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謝臨笙,新年快樂。
番外:(謝臨笙)
我是京城謝家的幼子,死在了戰場上,這裡埋葬的還有我全家。
可是一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出現在皇宮。
那個跪在佛前誠心跪拜的人,是皇上。
我飄過去,只聽見他說:「願上天能有好生之德,給謝臨笙一次重來的機會……」
佛站在我面前,滿目悲憫。
「他是凡間帝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卻願意為你虔誠的祈禱,你可願意重來一次?」
我看著佛:「多謝, 只是,他是君我是臣, 我不僅為他而死, 更為天下百姓而死, 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那吾便賜你三次可現身的機會吧。」
佛離開了。
我看著地上跪拜的皇上, 嘆了口氣也離開了。
我想回謝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