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抬頭,就看到了江停。
他穿著白大褂,越發顯得整個人挺拔清雋。
我恍惚了一瞬。
其實我見過很多次江停穿白大褂的樣子,但那時候他還只是醫學院的學生。
八年本碩連讀,我們分開的時候,他還沒有畢業,尚且青澀。
而現在——
「江醫生,怎麼了?」他身邊跟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小護士掃了我兩眼,口罩外的眼睛笑眯眯,「你熟人?」
江停道:「你們先過去,我去打聲招呼。」
說完,他徑直走了過來。
「怎麼了?孩子生病了?」他問道。
嗓音質地依舊清冷,像是他這個人一樣,是永遠遙遙掛在天上,皎潔而不可高攀的月亮。
我回過神,連忙說:「一早起來我就發現他高燒了,都怪我疏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間燒起來的。」
懷裡的小人兒依舊渾身滾燙。
江停摸了下他的額頭,「挂號了嗎?」
我搖搖頭,排隊的人太多,我又抱著孩子,更不方便。
「孩子給我吧,你去挂號。」他說。
我一怔,他已經將孩子接了過去。
看我發愣,他以為我是害怕,看我一眼,聲音低緩溫和了幾分。
「最近流感很嚴重,他有可能是被傳染了,別太擔心。」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話一出,我原本慌亂不安的心情,莫名被安撫了下來。
好像……有他在,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一樣。
多了一個人幫忙,我輕鬆不少。
順利挂號看診,最後結果的確是感染了流感。
我拿完藥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江停在陪著他打吊針。
我鬆口氣,過去認真道謝:「今天謝謝你。」
江停看我一眼,眉心卻微微斂起,音調里似乎帶著壓抑的慍怒。
「孩子生病,就你一個人操心?孩子他爸不管嗎?」
我心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好大兒就揚聲道:「我爸爸出差啦!」
6
我咳嗽一聲:「對,他比較忙,來不了。」
江停薄唇微抿,似乎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
「我先回科室了。」他沒有繼續追問,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我在好大兒旁邊坐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還難受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朝著江停離開的方向巴巴看了幾眼。
「媽媽,能不能讓江叔叔當我爸爸呀?」
我:「……不可以,江叔叔有自己的寶寶,他怎麼還能來當你的爸爸呢?」
好大兒低下頭,晃了晃小短腿,喃喃:「但是如果有江叔叔在的話,媽媽就不會那麼辛苦了啊。」
我胸口悶了一下,又酸又澀,最後只能摸了摸好大兒的腦袋。
「別想啦。」
「他已經是別人的啦。」
……
這場流感來勢洶洶,我幫好大兒請了三天的假。
聽說幼兒園裡的其他小朋友也有不少生病的,大約有一半的娃娃都沒去上課。
好不容易等好大兒好了,我又中招了,只能拖著頭昏腦漲的身體去醫院拿藥。
沒想到居然在走廊碰見了綿綿,以及……她媽媽。
小姑娘應該也是流感了,看起來蔫蔫的,很沒精神,但看到我之後還是主動跟我打了招呼。
「余阿姨!」
她媽媽本來在幫她整理衣服,聽到這一聲下意識抬頭。
她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問道:
「你是思丞媽媽吧?我是綿綿媽媽!」
「您之前送綿綿的那個水杯,她一直特別喜歡呢!」
這是一張溫婉漂亮的臉,笑起來眉眼彎彎,顯出幾分俏皮。
綿綿的眉眼和她很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親母女。
綿綿看了一圈,好奇問道:「余阿姨,思丞的病好點了嗎?」
我難得生出無措:「你、你好。」
我笑了笑:「放心,他已經好得差不多啦,下周一就能回幼兒園上學啦。你呢?」
我點點頭。
綿綿媽媽回道:「她燒得沒那麼厲害,只要這兩天不反覆,基本就沒問題了。」
看著她們的背影,我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江停呢?
正想著,後面傳來一道女人溫軟的聲音:
自己老婆女兒來看病,他怎麼不見蹤影?
她們應該是已經看完病了,我們聊了幾句,她們就走了。
我難以置信地回頭,就看到了江停。
「江醫生,你做了一天手術,中午飯都沒吃,正好我來換班,帶了自己做的飯,要不,你先墊墊?」
她還沒換護士服,長發微卷,身姿窈窕,說話的時候眼睛裡也像是帶著勾子。
他似乎剛下手術台,旁邊說話的那個女人,就是那天問我是不是他熟人的護士。
我瞪大眼。
臥槽!
江停你還是不是人!你老婆帶著孩子看病,你在這公然跟小護士搞婚外情!?
7
忽然,江停似有所覺,抬眸看了過來。
「不用了。」他拋下一句,就朝著我這邊走來。
「怎麼又來醫院?」大約是看我是自己來的,他眉頭微微皺起,「你不舒服?」
我現在看他很不順眼,說話也夾槍帶棒,陰陽怪氣:
江停看我一眼,似乎沒太明白。
「還好吧,比起自己帶孩子的媽媽要好得多。」
我看了眼他身後的那個小護士,她也正在往這邊看。
我故意揚聲道:「我剛才碰見綿綿和她媽媽了。」
江停似乎有些意外:「你們說話了?」
我一笑:「說了啊,不過只是簡單聊了幾句,不像江醫生,和誰都能聊得那麼深入。」
江停:「……」
他一頓:「你好像誤會了。」
我冷哼:
「誤會?我眼睛又不是白長的!我親眼看到她帶著孩子來看病,也親眼看到小護士跟你獻殷勤!」
「難怪人家都說醫學生一輩子有三個老婆,大學同學,醫院同事,名下學——」
「停。」江停忍無可忍,
「你這都哪兒聽來的歪門邪說?」
還用聽?我都親眼看見了!
「江停,你可別說,你不知道人家給你送飯是什麼意思啊。」
江停盯著我看了會兒,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
「知道啊。畢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兒了。」
我臉突然一燥。
淦!
當初追他的時候,我就老是故意在食堂製造「偶遇」!
後來得寸進尺,還非得自己做飯給他吃!
第一次的燒茄子,直接焦糊得看不出原形……
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我!
我尷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江醫生?」有護士急匆匆來喊他,「您去看下八床的病人吧,他情況好像不太好!」
江停神色一斂,低聲道:「有事兒給我打電話,號碼沒換。」
說完,便直接快步離開。
我心情複雜地收回目光,說不上這一刻究竟是什麼感受。
算了!
反正他和我也沒什麼關係,輪得到我管那麼多!?
掛了號,醫生讓我抽個血做個檢查。
兩個護士正在小聲議論著什麼。
「哎,你看見沒?今天小張給江醫生送飯,又被拒絕了!」
「這都好幾次了吧?要說這江醫生也是的,人家小張學歷好家庭好長得也漂亮,更關鍵的是還特別喜歡他,這都追了他多久了,他居然一點都不動心?」
我懵了一瞬,忍不住插嘴問道:「那個……你們說的江醫生,是江停嗎?」
一個護士點頭:「是啊!你認識?」
豈止認識。
我遲疑著開口:「算是吧。你們剛才說,有個人追他……」
另一個護士像是看透了一起般笑著道:「怎麼,你也看上我們江醫生了?」
我連忙否認:「沒有沒有!」
「哎呀,這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那護士哈哈一笑,「江醫生自從來我們醫院,不知道招了多少桃花!追他的人前赴後繼,可他硬是一個沒看上!」
我徹底愣住。
「難搞哦!」另一個護士碎碎念,「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不一樣咯!他自己不想結婚,連個女朋友也不交,成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看啊,誰都勸不動!」
8
直到走出醫院,我都還沒回神。
江停他居然……沒有結婚!?
這怎麼可能呢!?
我親眼看到他去幼兒園接孩子啊!
回到家,剛推開門,好大兒就撲了過來:「媽媽!」
我把他拎起來,左右看了一圈。
好大兒一臉茫然:「媽媽,怎麼啦?」
我旁敲側擊:「沒什麼,就是今天在醫院碰到綿綿和她媽媽了。」
好大兒頓時來了精神:「啊,她也去醫院了?她也生病了嗎?」
我瞥他一眼,好小子,知道人家綿綿生病這麼緊張。
「她媽媽說她快好了,不用擔心。下周一你開學應該就能見到她了。」
好大兒這才放下心來,又忍不住說道:「她生病一定很難受!」
我故意說道:「她爸爸媽媽會好好照顧她的,不用擔心。」
好大兒搖頭:「可是她之前還說她爸爸也生病了呀。」
???
我心裡隱隱浮現一個猜測,卻又不太敢相信。
「她爸爸生病了?」
「是呀!所以這幾次都是江叔叔去接她呀!」
好大兒捂住嘴,「不過綿綿偷偷跟我說,江叔叔比她爸爸帥很多,所以她更喜歡讓江叔叔去接她!」
我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所以……那不是江停的女兒!?
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誤會了!?
……
「那你直接去問個清楚啊!」齊悅恨鐵不成鋼,「你自己在這猜來猜去的有什麼用!」
我選擇了拒絕。
「這多不合適啊,我現在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以什麼身份去問?」
齊悅老實道:「前女友唄。」
我:「……」
真是謝謝您了。
齊悅依然沒有放棄勸說:「就去問一下,又不會死。」
「不,我會死。」尷尬死!
「你別勸了,我絕對不會去的。」我的態度非常堅定,「你是我閨蜜,你得站我啊!」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勸你去問的啊!」齊悅忽然嘆了口氣,「舟舟,明明你還喜歡他。」
我忽然哽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她繼續道:「正好他現在也單身,為什麼不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我沉默良久。
「齊悅,我還有思丞。」
9
周一,接孩子的時候,我又看到了江停。
他也看到了我。
「那天在醫院太忙了,沒來得及問,你身體怎麼樣了?」
他語氣平淡而隨意,像是一個醫生碰見病人再正常不過的寒暄。
「流感,問題不大。」我說。
他點點頭,便收回了目光,朝著幼兒園裡面看去,似乎在等孩子出來。
「其實我之前一直覺得醫生應該挺忙的,」我冷不丁開口,「不過看江醫生天天親自來接孩子,又覺得好像傳聞有誤。尤其——還是接的別人的孩子。」
話音落下,一片寂靜,空氣似乎凝固。
下一刻,江停神色不變,淡定開口:
「綿綿不算是別人的孩子,她是我堂哥的孩子。」
「我堂哥前段時間出車禍,骨折了,她媽媽工作也脫不開身,就請我臨時幫個忙。」
我:???
不是,這就是你的解釋!?
我瞪大了眼睛控訴地看著他,他卻像是已經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微微挑眉。
「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她是我女兒吧。」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
還真是!
從一開始就是我先入為主,也沒開口求證,就直接認定他是綿綿爸爸了。
「那我當初說綿綿和你長得不太像,你怎麼也不否——」
「她不是我女兒,長得不像我不是很正常嗎?」
江停似乎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何況當時我也說了,她長得像她媽媽。」
我:「……」
淦!
這話還真是天衣無縫,讓人挑不出錯!
我不想再搭理他,兀自抱胸瞪著幼兒園大門,只等好大兒出來就立刻走人!
然而這個時候,江停卻忽然貌似無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聽綿綿說,餘思丞下周三要過五歲生日了?」
我心猛然一跳,幾乎躍出胸腔。
江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隱隱帶著無形的壓迫,令一切無所遁形。
「也就是說,他是五年前的十一月出生的,我們分手是在那年十二月,而在那年九月,我們還見過。余舟舟,你這兒子,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我心跳如擂。
半晌,我才強裝鎮定:「不關你事。」
江停卻似乎不肯就此罷休。
「綿綿說,餘思丞偷偷告訴她,他一出生爸爸就出差了,所以他其實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爸爸。」
「這些年,他是跟著你長大的,他的身邊只有你。」
他的語氣平靜而篤定:「余舟舟,餘思丞——不是你的兒子。」
我閉上眼睛,深吸口氣:「你說完了嗎?」
江停沒說話。
我沒有看他,逕自漠然開口:
「江停,你一直很聰明,但這些都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我們已經分手五年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嗎?」
當初分手,是我主動提的,理由是膩了。
那年我畢業工作,江停還在繼續念書,異地半年後,我就告訴他,我厭倦了這樣的情況,堅決和他分了手。
那之後的五年,我們也再沒有聯繫過。
重逢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遲早會猜到這些。
但那又如何?
「江停。」我平靜開口,「你什麼都好,喜歡你的人一抓一籮筐,你隨便選哪個都能幸福生活,何必在我這樣沒良心的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昨天我已經問過綿綿媽媽,綿綿爸爸的傷根本沒那麼嚴重,早就已經出院了,已經可以過來接送孩子。
但今天出現在這裡的,依然是江停。
我不傻。
可是——
「可是江停,我們不可能了。」我說。
10
那天之後,江停再也沒有出現在幼兒園。
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心裡某個地方空蕩蕩的。
和齊悅出來吃飯,她聽完這些,沉默良久,最後沖我豎起了大拇指。
「沒有人能拒絕江停這種級別的男人,而你拒絕了他兩次,余舟舟同學,不愧是你。」
我懶得理會她的調侃,低頭專心乾飯。
早知道沒可能,就得早點說清楚,不然那不是耽誤人家嗎?
「我明天在圖書大廈簽售,你幫我接一下思丞。」
齊悅嘖了聲:「船大!我的神!真沒想到你那本漫畫火成這樣。放心,為船大分憂解難是我的榮幸,一定不辱使命!」
我由衷讚嘆:「不得不說,當了幾年社畜,你這拍馬屁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
齊悅謙虛:「過獎過獎!我這其實也——咦?」
她忽然一愣,朝著某個方向指了指,小聲問道:「哎,舟舟,那邊那個,是不是江停啊?」
嗯?
我回頭,果然看到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男人正是江停,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溫柔清秀。
他們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往裡走,江停忽然扭頭,朝著這邊看來,我連忙低下頭。
齊悅也連忙跟著扭臉,一隻手遮住臉,同時小聲問道:「真是他啊?那他旁邊那女的是誰?」
我低聲:「我怎麼知道。」
齊悅滿臉不解:「你不知道你這麼心虛幹什麼?」
我給了她一個死亡凝視。
但齊悅一點覺悟都沒有,又偷偷往那邊看了一眼:
「不是我說,這男人怎麼比前幾年更帥了臥槽!」
「住嘴。」
生怕我不夠難受的?
好在江停並沒有注意到我們,很快收回視線,在擋板的另一側就坐了。
只要他不回頭仔細看,應該是看不到我們的。
我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催促齊悅:「快吃,吃完走人。」
齊悅不從:「急什麼啊!我聽聽牆角!」
我:「……」
我只能繼續低頭吃飯,然而耳朵卻也不由自主豎了起來。
在這能隱約聽見江停和那個女人的對話。
兩人先是彼此表明了身份,簡單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哦,相親啊……
我用叉子戳了戳甜品小白兔的腦袋,心裡默默:也是,江停這樣的男人,在相親市場簡直是頂級香餑餑。
「江醫生這麼優秀,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那女人試探性問道。
江停頓了下:「也不是,有個女孩很討厭我。」
那女人很是驚訝:「啊?誰啊?這麼沒眼光?」
江停語氣淡淡:「我喜歡的那一個。」
專心吃瓜結果莫名被 cue 的我:「……」
那女人顯然也被噎了一下,反應了好幾秒,才尷尬問道:
「怎、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不喜歡江醫生啊?」
江停似乎笑了笑:「可能還是我不夠好,就是沒辦法討她喜歡吧。」
11
我再也聽不下去,匆忙起身結帳離開。
齊悅在後面呼哧呼哧跟上來:「你跑什麼啊!」
我:「我突然想起明天簽售會還有一些準備工作沒做完,得趕緊回去。」
齊悅:「……你找藉口的能力一直很可以的。」
我還是回了家,卻怎麼都無法入睡。
腦子裡反反覆復都是江停的那些話。
好大兒察覺到我翻來覆去,靠了過來,小聲問道:「媽媽,你的腿又疼了嗎?」
我親親他的小臉。
「沒有啦,媽媽明天可能會比較忙,齊悅阿姨去接你,你要乖乖哦。」
他高興地親了我一下:「好呀!」
……
第二天的簽售會在上午十點半舉行。
展廳里陳列著巨大的漫畫橫幅,以及《魚不語》系列漫畫書的陳列台。
好多粉絲一早就到了,隊伍排得很長。
我心裡也隱隱激動起來。
雖然之前想過喜歡我漫畫的人很多,但真正親眼看到這麼多人為了我專程而來,也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當初畫漫畫純粹是出於興趣,沒想到後來會成為我謀生的職業,更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喜歡。
主持人先上台熱場,等氣氛熱烈起來,我就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了過去。
來的大多是女生,見到我歡呼聲連成一片。
「船大!啊啊啊啊!是活的!是活的!」
「臥槽!船大本人這麼漂亮的嗎???這身長裙也太美了!」
「我栽了我栽了!怎麼會有人又有才華又長得這麼好看!」
「船大!我喜歡你好久了嗚嗚嗚!」
我笑著和大家打了招呼,而後坐下開始簽名。
時間過得很快,中午簡單吃了個飯,下午三點還有一場採訪。
會場內的粉絲依舊坐得滿滿當當。
一切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四點。
我鞠躬和大家道別,很多粉絲依依不捨,還有一些想要過來和我合照。
工作人員想上前阻攔,我搖搖頭:「她們大老遠過來挺辛苦的,拍個照而已,沒問題的。」
沒想到人太多了,喧鬧中我一個沒站穩,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劇痛傳來,我心裡一慌,下意識去拉裙子。
旁邊不知是誰像是受到了驚嚇,低聲驚呼了一聲:「啊!」
我心猛然一跳,側頭看去,就見到長裙之下,我右腿的半截義肢,已經曝光在了無數鏡頭之下。
12
簽售會最終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倉促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