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次去複查,要拆掉石膏的時候,我拜託杜修幫我拿一下手機。
杜修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簡訊。
第二天,我就發現我的社交平台帳號下面的評論區出現了別的聲音。
有罵我是男小三的,就有人反駁說我是無辜的。
有說我是變態的,就有人說愛不分性別。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什麼流量密碼,後來才發現幫我反駁的人一直都是一個帳號,IP 還和我在一個地方。
我和杜修的關係就這樣不冷不熱地一直到高三開學。
高三開學後,班主任就把座位大調換,我和杜修不再是同桌。
林諾諾經過這一個暑假對我的網暴,讓她的知名度更上一層樓的同時,也遭到了反噬。
我算是個素人,她一個網紅網暴我素人,有大量粉絲脫粉聲討她這一惡劣行為,她也被網暴了一把。
唯一不同的是,我被網暴的時候,杜修一直在我身邊,我忙著怎麼噁心杜修。
林諾諾被網暴的時候,正是她風頭正盛的時候,有粉絲曝出她還校園暴力同學,更是造成了惡劣影響。
因此剛開學,我就被林諾諾反鎖在了廁所。
學校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我被林諾諾反鎖在廁所,林諾諾還在廁所外面破口大罵:
「江洲,你憑什麼啊?」
「我才該是阿修的女朋友,阿修喜歡的是我,才不是你這個死同性戀!」
「賤人,賤人,你怎麼不去死!」
廁所門被林諾諾踹得邦邦響,學校門比較老舊了,一踹一個詭異的聲響。
8
高三下課晚,全校同學走光了,都靜悄悄的,林諾諾罵完我後也走了。
我的手機在教室,根本沒辦法求救。
夜色濃重,氣溫也有些冷了,我蹲在廁所唯一的出風口,防止自己被熏死。
沒穿書前就平平無奇的,不出任何意外地上學、畢業、上班,上班後又被父母逼著相親,回家發現自己上高三的妹妹不睡覺看小說。
批評了她幾句後還吵了架,睡前隨手翻了翻妹妹的小說還穿了書。
唯一慶幸的是,我的名字還在,這個世界的父母對我很好。
只是,我覺得很沒意思。
我為了保全自己,噁心杜修,噁心林諾諾,現在我又有些噁心自己。
在馬上閉眼睡著的時候,我腦海里只有唯一的想法——給杜修道個歉吧。
讓男女主好好團團圓圓地在一起吧。
9
我睜眼看見了不熟悉的房頂,起身看了看周圍,這是哪兒?
我回憶,這好像是書中描述的杜修的家,作者重點描述杜修和林諾諾在杜修家發生的一二三事。
我想到這裡,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你觸電了?」
杜修正拿著我的校服走進來,看見我一個彈跳站在床上,用一種你有病的眼神看著我。
「哈,我怎麼在這兒啊?」
我伸手要去接自己的衣服,但被杜修躲過去。
杜修把我的校服放到床上,拿起我的胳膊開始給我穿。
「林諾諾關的你?」
我看著杜修給我穿衣服的動作,木訥地點了點頭。
「對不起。」
我連忙搖手:「不不不,是我該道歉。」
我自己穿好衣服,坐在了床上。
「你和林諾諾本來已經互通心意了,我這樣不但改變了你們,還改變了我。」
我抬頭看見杜修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我不是有意這樣做的,我是氣不過自己被潑髒水,所以才說喜歡你。」
「這段時間給你造成了很多困擾,對不起。」
我煞有介事地要站起來給杜修鞠個躬,但是杜修這床太軟了,我一鞠躬把自己給撅過去了。
「……」
杜修噗嗤一笑,把我翻過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我?」
杜修雙手放在我的雙肩上,和我四目相對。
鼻尖的香氣不知道是杜修身上的味道還是我的味道,但杜修眼眸中的一汪池水靜得我發抖。
「是……」
我們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但我不再敢和他對視。
一直到杜修把我送到我家樓下,杜修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好好學習。」
之後我就沒在學校見過杜修,甚至林諾諾見了我都是安安靜靜地繞道而行。
我不敢去打聽杜修的消息,也沒人告訴我他去了哪兒。
高三的日子很快,百日誓師後就進入了緊張的複習。
也許偶爾翻開一張試卷,一頁書本,上面還能看到杜修在暑假時幫我勾畫的重點。
我能偶爾抽出一兩分鐘去想,杜修,你在哪兒呢?
高考前一天,所有高三生像是瘋了一樣在樓道里吶喊。
大喊著自己嚮往的大學,難啃的學科,還有心儀的人。
我在人聲嘈雜中,和同學一樣撕碎了卷子,撕掉了書本。
重來一次高三,仍然感動。
只是我手裡緊緊攥著一頁紙,是杜修的名字,我從杜修的卷子上撕下來的。
我在人聲鼎沸中悄悄地愛你,是不是能得到你的原諒?
10
高考結束那天,我仍然沒有見到杜修。
只是當天晚上,同學們約著同學聚會。有人提起了杜修的名字。
「他去哪兒了?」
提起杜修的那個同學喝多了,迷迷糊糊地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
我又問了一遍。
「他出國了。」
說話的人是林諾諾,她坐在周樹林旁邊,手裡攥緊了酒杯。
林諾諾似乎覺得不解氣,大喊了一聲:「他出國了!」
說完就把酒杯扔到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餐桌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諾諾走到我身邊,低頭問我:「你滿意嗎?你玩得開心嗎?」
「我沒有得到他,他也不要你了!」
林諾諾說完後便哈哈大笑,像是喝醉了,又可能借著酒意撒酒瘋。
我是難過的。
如果說我一開始是為了噁心杜修,那麼後來的軌跡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偏離。
在他明明被我噁心到了還幫我好心開了房的時候,在他用粉色紙巾的時候,在他還睡眼矇矓問我怎麼帶酒精上學的時候。
也可能是在他幫我擦奶漬、補課、背著我去複查或者幫我穿衣服的時候。
一步一聲,一步一生。
震得我呆愣在原地。
「江洲,畢業快樂!」
杜修手裡還捧著花,但我沒接,淌了一臉的淚水。
「你去哪兒了?」
「你不高考嗎?」
「你為什麼不辭而別啊?」
杜修把花塞進我懷裡:「你志願填北京的學校好不好?最好是北大,我想和你一所學校。」
後來我才知道,這傢伙早就被提前錄取了,根本不用參加高考!
至於那天的聚餐,不知道被誰發到了網上,有人認出來了我是之前被林諾諾網暴的素人。
有人順藤摸瓜摸到了我的社交帳號,找到了之前幫我反黑的人,我才知道,那個人原來就是杜修。
11
高考結果出來那天,杜修本來在外地跟他父母旅遊,連夜坐飛機跑了回來。
「多少分啊?能不能去北京啊?」
我看著杜修緊張的面孔,一揚下巴。
小瞧誰呢?哥可是學霸。
選了北京的學校,沒選北大,選了北大的對家。
一來是為了避嫌,二來,我覺得距離產生美。
我媽得知我和杜修都考上了很好的大學,十分大方地說給我批經費,讓我和杜修出去玩。
杜修是高興的,笑得好像吃了肉的狐狸。
我是本著早死晚死都是死的念頭,再次擺爛地把我媽拽進書房。
「媽,你讓我和杜修出去玩?」
我媽點頭。
「你沒覺得,我倆……」
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輕人,注意安全就好。」
我愣住:「你不反對你兒子是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