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帝國風雲錄——清太祖努爾哈赤與親弟舒爾哈齊的恩怨情仇

清太宗努爾哈赤像

萬曆二十一年(1593)，為抑制努爾哈赤的勢力，葉赫部新首領納林布祿繼位後公開向努爾哈赤索要大片土地，遭到努爾哈赤的嚴詞拒絕。惱羞成怒的納林布祿便糾集了烏拉、哈達、輝發等部，組成了九部聯軍，進攻建州女真。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率軍在古勒山迎戰。他們充分利用有利的地形，嚴密布防，以逸待勞，不與九部聯軍正面交鋒。而趁其懈怠之時，親率建州軍居高臨下發起衝鋒，一路砍殺，以少勝多，打退了九部聯軍的進攻，殺死了經常騷擾明軍的葉赫部貝勒布寨。古勒山大捷讓努爾哈赤名聲大振，明廷封他為龍虎將軍，並賜給金印。努爾哈赤成為女真各部官階最高、職位最顯赫的酋長。但是，努爾哈赤在遼東地區的崛起，也引起了明廷的關注和防範。

三、利慾薰心，野心膨脹

在東征西討浴血奮戰的創業初期，舒爾哈齊成為了兄長努爾哈赤的得力助手和主要戰將，但是隨著實力的壯大和野心的膨脹，他開始居功自傲，漸漸不滿足於自己的地位，意欲進一步分享兄長的權利，妄圖左右建州女真的軍國大計。1595年初，朝鮮使者申忠一拜訪舒爾哈齊，說他家中「凡百器具,不及其兄遠矣」。舒爾哈齊正色地對申忠一力言:「日後你僉使若有送禮,則不可高下於我兄弟」。這表露出舒爾哈齊對已獲權位與財貨的不滿。當年八月，舒爾哈齊首次代表努爾哈赤進京朝貢，使他對先進的漢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同時對自己屈居兄長之下感到不滿，逐漸產生出了取而代之，成為女真之主的野心。

為壯大自己的勢力，萬曆二十四年(1596)，舒爾哈齊娶了烏拉部貝勒布占泰的妹妹為福晉，第二年又將自己12歲的長女額實泰嫁給了舅哥布占泰。如此一來，舒爾哈齊既是布占泰的妹夫又是他的岳父，而布占泰的妹妹則成了布占泰的丈母娘。這種關係雖然複雜，但舒爾哈齊藉此與烏拉部結成了牢固的同盟，進一步增強了挑戰努爾哈赤的實力。為了化解面臨的壓力，努爾哈赤亦娶了烏拉部首領布占泰年僅十二歲的侄女阿巴亥。阿巴亥花容月貌，先後為努爾哈赤生下了三個兒子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得到努爾哈赤的無比寵愛。

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的微妙關係，讓時任明遼東總兵的李成梁看到分化女真的大好機會。當時明朝對女真諸部採取了「分而治之」的制衡之策，以達到長治久安之目的。對於舒爾哈齊這樣的人物，明朝更是希望將其拉攏為己所用，以便在努爾哈赤集團內部安插棋子，以分化削弱建州女真的力量。李成梁趁機上奏朝廷，提請冊封舒爾哈齊為建州右衛指揮使，與努爾哈赤品級相等。這是明朝在遼東女真各部設立的最高地方軍事長官。萬曆二十五年(1597）七月，舒爾哈齊第二次代表建州女真進京朝貢，受到了明廷熱烈隆重的接待，並賞賜了豐厚的金銀綢緞等禮物。同時正式授予他為建州右衛都指揮使的正二品武職。

萬曆二十七年(1599)，努爾哈赤率軍征伐哈達部，命舒爾哈齊為先鋒。舒爾哈齊率軍到達哈達部後，見其戒備森嚴，嚴陣以待，他按兵不動，不敢揮師進擊。努爾哈赤見狀勃然大怒，當眾厲聲呵斥：「讓開，帶你的兵向後去」！舒爾哈齊憤而帶兵後退。因舒爾哈齊的部隊攔在前面，努爾哈赤只好繞城進攻，傷亡很大。經過六天六夜的激戰，哈達部終於被攻陷。從此，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兄弟二人矛盾開始公開化了。不久，李成梁又讓兒子李如柏娶舒爾哈齊的女兒為妾，在當時有歌謠「奴酋女婿作鎮守，未知遼東落誰手」。萬曆三十三年（1605），舒爾哈齊的福晉病故，李成梁父子準備了豐厚的祭禮，大張旗鼓地前去治喪。

面對明朝的恩寵，舒爾哈齊感激不已，在政治態度上與努爾哈赤漸行漸遠。1606年，當努爾哈赤連續多年拒絕朝貢以示反明立場時，舒爾哈齊卻自帶著140人的使團再度進京。明朝禮部以親王規格相迎，遼東總兵李成梁帶舒爾哈齊一起朝拜了明朝萬曆皇帝，使其欣喜若狂。當年年底，年逾八十即將退休的李成梁以「孤懸難守，得不償失」為由，上書奏請皇帝同意，將關外寬甸、孤山、長奠、雙堆兒、長嶺、於散等六堡及其環衛周邊的八百里土地，讓給舒爾哈齊部駐守。舒爾哈齊依仗明朝的支持，開始明目張胆地挑戰努爾哈赤汗王的權威，兩人關係日趨緊張。在諸貝勒共同參加的會議上，兩人常因意見相左而激烈爭吵，舒爾哈齊妄圖取代的野心昭然若揭。

四、另立門戶，兄弟反目

萬曆三十五年（1607）三月，臨近烏拉部的東海女真瓦爾喀部斐悠（今琿春附近）城主策穆特赫迫於武力本已歸屬烏拉部。因不堪忍受及烏拉部布占泰的襲擾和奴役，想依附努爾哈赤。努爾哈赤十分高興，命舒爾哈齊與自己的兒子褚英、代善等統馬步兵三千，前往蜚悠城收編。舒爾哈齊不想讓努爾哈赤的實力增強，更不想與姻親布占泰交戰。行至半途，力主退兵。他煞有介事地對褚英、代善說，他看到帥旗上有一層淡淡的幽光，這是不吉利的徵兆。但褚英、代善等堅決反對，舒爾哈齊只好作罷。收編成功後，部隊行至烏碣岩時，遭布占泰率萬眾大軍攔截。舒爾哈齊卻帶著自己屬下的兵馬，與部將常書、納齊布退到了一邊坐山觀虎鬥。

褚英、代善率軍英勇奮戰，打敗了烏拉軍歸來後，努爾哈赤擬將舒爾哈齊部將常書、納齊布以臨陣脫逃的罪名處死。舒爾哈齊不但不認錯，反而暴跳如雷地說：「殺他們就等於殺我！誰敢動他們，我就跟誰拚命」！舒爾哈齊的行為令努爾哈赤非常不滿，二人矛盾進一步激化。為了避免與舒爾哈齊的正面衝突，努爾哈赤做出了讓步，赦免了常書、納齊布的死罪。從此，努爾哈赤進一步提升了褚英與代善在軍中的地位，剝奪了舒爾哈齊的兵權，不再派他領兵外征。舒爾哈齊氣急敗壞，懷恨在心，與長子阿爾通阿、三子札薩克圖、二子阿敏謀劃，準備在黑扯木另立門戶。黑扯木位於明軍重鎮鐵嶺東南，與葉赫部、烏拉部接鄰。舒爾哈齊希圖藉助明軍與女真兩強，與努爾哈赤抗衡。

舒爾哈齊派心腹大將烏勒坤開始在黑扯木伐木建屋，營造自己的根據地。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國不能立兩君。舒爾哈齊的所作所為讓努爾哈赤不能容忍，自己與將士們拚死沙場才把建州女真統一，絕不容許任何人將其分裂，否則自己幾十年的心血將前功盡棄。努爾哈赤採取先禮後兵的方式，力勸舒爾哈齊不要移住黑扯木。但舒爾哈齊不為兄長言行所動，表示去意已決。努爾哈赤知道沒有明朝的慫恿與幫助，弟弟雖有分裂之心，也不敢輕舉妄動。但這時努爾哈赤的勢力還不允許將矛頭指向大明。就像當年他不敢將殺父仇人指向李成梁只敢指向尼堪外蘭一樣，他只能對曾與他同患難共生死的兄弟下手了。

1609年3月13日，努爾哈赤率親兵突襲了黑扯木，當場絞殺了舒爾哈齊的長子阿爾通阿、三子扎薩克圖，活活燒死了其心腹大將烏勒坤。在皇太極等人的求情下，努爾哈赤赦免了舒爾哈齊次子阿敏一死，但剝奪了其所屬人口的一半作為懲罰。當時，明朝遼東軍及葉赫與烏拉兩部置若罔聞，沒有絲毫出面干涉的意思。這讓舒爾哈齊終於明白，明廷也不過是利用自己來對付努爾哈赤，以達到各個擊破的目的罷了。面對兩個兒子的屍體，舒爾哈齊失去了繼續抗爭的勇氣。他知道自己雖然手下猛將如雲，士卒驍勇，但與努爾哈赤抗爭絕對沒有勝算。他戴著二十斤重的枷鎖，跪在努爾哈赤的帳前，聲淚俱下：「兄汗之養甚厚，吾欲另住，實不當也」。

努爾哈赤沒有寬恕這位一起打天下的親兄弟，他沒收了舒爾哈齊的所有財產，將舒爾哈齊幽禁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僅留兩個孔穴「通飲食，出便溺」。舒爾哈齊在地牢里，如豬似狗地生活了兩年。最後，努爾哈赤一杯毒酒送親兄弟上了西天，此時舒爾哈齊才48歲。 舒爾哈齊的棺槨埋入永陵，只有次子阿敏與年僅十歲的六子濟爾哈朗泣血相送。努爾哈赤將舒爾哈齊一些部屬交給阿敏統領。在父兄反叛後，阿敏依舊受到努爾哈赤的信任和重用。萬曆四十三年（1615），努爾哈赤創建八旗制度，阿敏任鑲藍旗旗主，與代善、莽古爾泰、皇太極一起，成為努爾哈赤麾下的四大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