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見到它什麼樣子了嗎?」
我靠著說話,想要分散安然的注意力。
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縫合傷口。
這痛苦我甚至不敢想像。
安然搖搖頭,沒有說話。
細密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滑落。
只是她的表情毫無波動,似乎鋼針穿透的不是她的皮膚。
我儘可能小心地幫忙縫合傷口。
安然卻在檢查自己的手槍,不斷觀察四周的情況。
一旦它出現,我毫不懷疑,安然會直接發動攻擊。
縫針的我,都覺得自己的手指在顫抖。
安然終於開口:
「快一點兒,沒縫完,我可不敢保證能保下你。」
我點點頭,飛快地縫合傷口。
由於縫合的速度加快,安然的身體也終於在顫抖。
我心中一顫,這女人是鐵打的嗎?
現在說她是什麼電影里的超級英雄,我也相信。
縫合傷口以後,安然直接拉下皮衣,活動活動身體。
她第一次誇獎我。
「縫得不錯。」
我遞給安然一根香煙。
「能說說怎麼弄的嗎?」
安然抽了一口煙,眉頭微皺。
「它太快了。
「衛生間裡只有一道殘影,我本能地躲了一下。
「要不就成兩段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
我和它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它出手的速度,我當然知道。
兩分鐘能殺光一百多人。
這種速度真的是人類能躲開的?
起碼目前為止,安然是我第一個見過能在它手下逃生的人。
我咽了口唾沫。
「下次見面……」
我本想說,下次見面,就趕緊跑吧。
和那東西硬碰硬,不是好辦法!
然而,安然打斷了我的話。
「下次見面,我會殺了它!」
我閉嘴了。
安然看了一眼時間,扭頭看向了餐廳里的人。
「到時間了,自拍一下。」
其他人也都聽話地拿出了手機。
幾秒鐘後,我就看到一個男人在瑟瑟發抖。
他連動都不敢動。
我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
安然如同獵豹,猛地躥出去,全然不顧自己剛剛縫合了傷口。
手槍的子彈對著一個角落傾瀉過去。
我飛快地跑過去,卻只看到角落裡出現了一攤黑褐色的黏稠血液。
它什麼時候跑掉的,我都沒有察覺!
快!
太快了!
最可怕的是,我們根本沒有發覺它的存在。
我走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看著男人手機里的自拍照。
自拍照上是一個瘦小的人影。
那人影如同蜘蛛一樣掛在牆壁上!
他的臉上出現了兩張嘴巴。
橫向排列,就像是腦袋從嘴巴的部分分裂成了兩個。
我伸手拍了拍男人。
「沒事了,那東西跑了。」
坐在旁邊的人猛地站起來,死死地抓住我的衣領。
「媽的,到底怎麼回事?
「那怪物是不是你們引來的?
「你是不是打算害死我們?」
人群也開始激動起來。
他們將我圍起來,都要討一個說法。
安然冰冷的聲音響起:
「鬆開你的手。
「那東西最喜歡混亂!」
抓著我領口的男人卻並不在意。
「媽的,不給我們個說法,我不會放手的。」
我甚至看不清安然的動作,一柄飛刀就射了過來。
刀子準確在男人的手上劃破一道傷口。
男人吃疼,手縮了回來。
安然出現在男人的面前,刀子頂住他的喉嚨。
「製造混亂的人,該死。」
男人立刻慫了。
周圍的人也安靜了下來。
只有一個女人小聲嘟囔著:
「就算他有錯,你也不該傷人……」
安然這次是把槍口對準了女人:
「聖母更該死!」
女人嚇得尖叫。
而我卻看到,女人身後那個之前拿著自拍照顫抖的男人臉上……
長出了……第三隻眼睛……
6
「砰!」
安然扣動扳機!
三隻眼的男人發出一聲悽厲的號叫。
慘叫聲震得人眼前一黑。
頭暈目眩之間,那道黑影「噌」的一下躥了出去!
安然背過手連續扣動扳機!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
前沖中的男人直接撞碎了玻璃護欄,從五層摔了下去!
我和安然追過去看的時候,一層的地上只有一團黑褐色的黏稠血液!
安然皺著眉。
「三代種!」
我仔細思考一下,就明白安然判斷的依據。
三代種雖然多,但是整體弱小很多。
如果是二代種,剛剛不應該逃跑。
恐怕安然抬槍的一瞬間,手都被它斬下來了!
距離太近,不可能有第二種可能!
但是三代種不一樣,這種剛剛出生不久的怪物,還不具備那麼強大的殺戮能力。
我看了一眼安然。
她身上的傷口……
看來二代種應該也在商場之中。
我看著下面的血跡,開始思考關於它的一切。
無論是幾代種,殺戮似乎都是它們的本能。
但是一代種的殺戮,是因為突然獲得生命,不知道自己在生態鏈中的地位。
也沒有人告訴它,它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所以,它只能依靠殺戮來不斷地確認自己的存在。
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像是一個還沒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忽然拿到了一把槍。
當然會想扣動扳機,來看看這把槍能做什麼!
二代種似乎並不是無序的殺戮者。
在我的印象中,除了在面對非法僱傭兵黑鳥小隊的時候,它並沒有主動殺戮。
就像是一代種告訴了它,它們在生態鏈中的地位。
所以,它不需要殺戮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只有威脅到它的東西,它才會反擊。
當然,當它受傷了,還是會用殺戮來恢復自己的傷勢。
但相對而言,二代種已經很溫和了!
可三代種,像是發生了某種不良變異。
它們更像是一種……兵器!
快速地繁殖,無序地殺戮。
我心臟狂跳……
莫非這就是那些所謂的「造物主」想要的樣子?
依靠 AI 計算能力和生物基因拼接而製造的終極兵器?
我覺得這就是答案!
這麼多次接觸中,它們也的確是這樣表現的。
這樣看來,最強大的二代種,反而像個例外!
當然,這個結論是否準確,還需要驗證!
但它們的威脅無與倫比是毋庸置疑的!
安然忽然拉著我,向著餐廳的位置退去。
我向著入口的方向看過去。
一群臉色慘白、面無表情的人有序地從下面向上前進。
甚至還有一些人,仿佛蜘蛛一樣,從下層向上攀爬!
我倒吸一口冷氣。
足足上百隻三代種!
它們……要發動總攻了嗎?
安然直接進入店內,將捲簾門放了下來。
她大吼一聲:
「不想死的,都把重物堆在門口!」
人群開始快速搬動重物,向著捲簾門那邊堆去。
然而,剛剛堆到一半的時候。
一隻鋒利的爪子直接洞穿了捲簾門。
一個倒霉的傢伙,直接被爪子洞穿了身體。
他甚至來不及哀嚎。
另一隻鋒利的爪子也插了進來。
兩個爪子用力,一個大活人,被硬生生地撕成兩半!
那個神秘號碼再次發來了信息:
【我在通風管道里等你!
【別讓別人知道!】
下一秒,機槍掃射的聲音傳來!
特別行動隊……終於來了……
7
「先別動!」
安然拉了我一把。
我心裡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通風管道里的人到底是誰?
他已經救了我好幾次了!
也許這個人知道更多關於「它」的事情。
甚至很可能,我所經歷的一切,都和他有關!
當然,見這個人,也並非完全沒危險的。
天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看向了安然。
「等下借我一把槍。」
安然看了我一眼,點點頭。
我嘆了口氣,這個女人哪兒都好!
S 曲線、大長腿,精緻的御姐臉。
更是聰明、果斷,一身不俗的功夫。
幾乎可以稱之為完美。
唯一的問題就是冰冷冷的脾氣。
完全是把「生人勿近」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外面的槍聲此起彼伏。
捲簾門上開始出現一隻只鋒利的爪子。
三代種似乎迫切地想要衝進來!
我這麼重要?
這件事是我始終想不明白的!
為什麼它們會對我如此執著?
而且讓我不解的是,它們似乎也並不想殺掉我。
難道是因為什麼特別的原因?
這些事,或許通風管道里的人能知道!
我心情更加激動,也許這一切可以在通風管道里畫上一個句號!
很快,那一隻只透過捲簾門的爪子開始減少。
就在捲簾門快要被撕開的時候。
外面的槍聲也停止了。
安然靠近捲簾門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按動了捲簾門的開關。
捲簾門打開的時候。
外面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黑褐色的黏稠血液!
死在這裡的三代種都在融化。
沒融化完的三代種,也在快速地消融。
地上好幾個正在消融的腦袋,我看得毛骨悚然。
那一張張臉,竟然完全和我一樣。
只是他們表情木訥,不帶一絲感情。
我看向安然。
「都到了這個程度了,你們特別行動隊,還不打算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安然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
「你沒有權限。
「無可奉告!」
我氣得一腳踢飛了一個地上的腦袋。
這些高高在上的傢伙,總是有自己的計劃。
而如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只能是計劃的一部分。
根本不可能獲得任何關於計劃主體的消息。
安然看向了我。
「你可以選擇加入特比行動隊。
「就能知道是為什麼了。」
我皺著眉。
「不可能!」
其實這件事,上次從商場離開的時候,安然就提議過。
她表示黑鳥小隊和它們都對我虎視眈眈。
只有留在特別行動隊,才能保證我的安全。
但是這種完全沒有人情的地方,我非常討厭。
尤其是被它追殺了這麼久。
我對於一切和它有牽連的地方都非常討厭。
我只能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通風管道里。
我內心忐忑,那管道里,到底是誰?
越是要接近真相,我的內心就越是激動。
特別行動隊的人沖了上來。
一群黑風衣對著安然敬禮。
我看向安然。
「你答應會借我一把槍。」
安然從一個黑衣人的身上取出了手槍,丟給我。
我轉身就走。
安然忽然開口:
「你去哪兒?」
我冷哼道:
「你權限也不夠!
「無可奉告。」
當然,這句話形同虛設。
以特別行動隊的能力,想要知道我去什麼地方,完全不是問題。
但是安然卻出人意料地尊重了我的選擇,並沒有阻攔。
我從旁邊的餐廳里,慢慢地爬上了通風管道。
通風管道里盤坐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看到人影的一刻,我頭皮發麻。
那竟然是……小時候的我……
8
「爸爸!」
原本我還在疑惑。
可他一開口,我就毛骨悚然!
能這麼叫我的,只有一個!
二代種!
在醫院遭遇殺戮的時候,我在火海中,聽到了一聲「爸爸」。
而它也迅速地消失在醫院廢墟之中。
難道……
幾次救我的都是它?
我仔細想想,的確有這個可能!
如果它真的把我當成「爸爸」,那麼,黑鳥小隊想要用我當誘餌抓它的時候。
它對我的幫助,就是發自內心的。
我沉默了很久。
它仿佛蜘蛛一樣,全身的骨頭都是軟的。
它慢慢地從盤坐的姿態變成了四腳著地,引導我向著前面爬去。
我咽了一口唾沫,但為了知道一切,還是向著前面爬過去。
通風管道的盡頭,是商場裡的兒童樂園。
它像是孩子一樣坐在皮球上。
它靜靜地不說話,只是木訥地看著我。
我被它盯得有些心裡發毛,直接開口: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它沒有開口。
可是眼神中,卻帶著一種孤獨的味道。
我有些疑惑,為什麼會這樣?
它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黑夜獵手。
為什麼會有人類的情緒?
為什麼會孤獨?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從簡單的話題切入。
「你叫什麼?」
它眼睛裡的孤獨更深了。
「我沒有名字。」
它向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下。
它看著我,眼睛裡浮現出了難過的表情。
我咽了一口唾沫,壯著膽子,向前走,直到和它面對面。
我看著他。
「你不喜歡說話,是個 I 人吧。」
我開了句玩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聽得懂。
但是,我知道,不能惹怒它。
面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孩子,能在眨眼之間將我砍成兩截。
看它不說話,我繼續開口:
「那我叫你小 I 吧。」
它眼神中仿佛有了生機。
很快,我就知道,它的溝通不需要說話。
奇妙的畫面通過電波的形式傳遞到我的腦海里。
我看到的第一個畫面是黑暗!
無窮無盡的黑暗!
能把人逼瘋的那種!
黑暗之中,一個小小的紅色細胞在不斷地消融。
也許不需要多久,就會徹底地崩潰。
可是很快,一團紅色出現在黑暗的周圍。
小小的紅色細胞里出現了無數的尖刺。
尖刺透過黑暗,從紅色的光團中開始汲取什麼東西。
我瞬間明白過來。
一代種追殺我的時候,我曾經將生育了二代種的卵抓在手裡,丟到了火車軌道下。
那一刻,曾經有個刺痛我手掌的感覺。
看來就是這個紅色細胞做的!
畫面繼續。
那團紅色忽然消失,紅色細胞重新變得不穩定。
但是為了活下去,小小的紅色細胞撕裂了黑暗。
小小的紅色細胞開始變換自己的形態。
它努力地嘗試變成我的樣子。
可是每次變化,都會出現殘缺。
最後,它變成了一個女人的模樣!
那是……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