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事：屍解完整後續

「可能是什麼動物把樹給弄倒了，不要緊。」

我指著下面的白骨：

「這些骨頭，看起來像是咱們村裡人的。」

村長想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村子裡的確有這個習俗，死了的人，就埋在樹下，庇護村子。」

村長的眼神有些怪異，剛剛似乎是在組織語言，怕讓我知道些什麼。

村子裡的人排擠了我和爺爺很多年，有東西不想讓我知道，也正常。

夜晚的時候，我又在家門上掛了幾張黃婆婆給的符咒。

那隻帶毛的大手剛敲響了村民的房門，就又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村子裡竟然又出現了陰鬼，陰鬼和紅毛怪物相撞。

只是一個照面，陰鬼就被紅毛怪物死死咬住喉嚨。

再一爪子，陰鬼就被開膛破肚了。

直到天亮，村子裡的村民才敢出去。

我是第一次見到陰鬼的樣子，它的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仿佛五官被吃掉了一樣。

它的內臟也已經全部腐爛，流出破敗的膿血。

只是膿血之中，竟然全是一顆顆的金豆子。

村民們看到金豆子欣喜若狂，伸出手將陰鬼的內臟掏了個空。

所有的村民都在高呼：「發財了，發財了！」

而只有我注意到，陰鬼的衣服，竟然和村東頭老羅叔的衣服一模一樣。

人群里，我也並沒有看到老羅叔的身影......

5

處理完陰鬼，村長發動村民開始將村子周圍的樹加固。

黃婆婆也開始在樹木上寫不同的符咒，說是向蠱神發願，庇護村子。

等一切處理完，村民在黃婆婆家的門口排隊領黃符。

黃符被燒成灰燼，放入水中，混合著喝下去。

這些神符水的作用是驅邪。

果然，當晚就沒有再看到陰鬼和紅毛鬼的蹤跡，村民們也睡了一個好覺。

可幾天後，村子裡的人開始染上一種怪病。

所有人都開始不停地咳嗽，起初還比較正常。

可到了後來，村民們已經開始咳血，血液中還混雜了一些內臟碎片。

如此嚴重的病狀，卻沒有引起村民們的注意，甚至村裡的王嬸還表示，這是正常現象。

黃婆婆看到我好奇，才給我解釋：

「他們身上都有煞氣，侵入了五臟六腑。」

「喝下神符水以後，內臟消融，是驅邪的過程。」

我面帶歉意地向村民們道歉：

「都怪我爺爺，我向大家道歉了。」

然而根本沒有人在乎這件事，似乎連我爺爺的事情都已經被遺忘了。

夜晚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條很長的蟲子，像是蜈蚣，卻帶著蛇信子和蠍子的鉗。

我拚命呼喊，卻沒人來救我，我躲避，卻仿佛雙腳生了根。

漆黑的大蟲子慢慢地爬到了我的身上來。

它用鋒利的口器將我的肚子掏開一個洞，整個身體都鑽了進來。

蟲子的毒讓我奇癢難耐，我卻全身麻痹，動彈不得。

那蟲子開始吞噬我的血肉，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肉越來越少。

直到最後，整個人都成了皮包骨頭，那條大蟲才離開我的身體。

大蟲出來的時候，全身已經變成了赤紅色，雙目閃爍著如同人一樣的光芒，還滿意地點頭。

已經能動彈的我，用盡了全力，抄起旁邊的榔頭，狠狠地砸在了大蟲的腦袋上。

大蟲發出悽厲的嚎叫，仿佛女人的慘叫一樣。

慘叫過後，大蟲變成了無數密密麻麻的小蟲，仿佛霧氣一般，根本看不清。

那些小蟲瘋狂地啃食我的骨頭，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我猛然驚醒，拚命地拍打全身，才發現這只是一個夢。

然而，我剛出門就遇到了王嬸，在王嬸的身上，我聽到了同樣吱吱呀呀的聲音。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王嬸卻根本沒有理我。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偷偷關注王嬸的一舉一動。

王嬸原本微微隆起的肚子，竟然快速脹大，不到一個星期，就到了臨產期的大小。

就算加上前幾天的時間，王嬸懷孕也不過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王嬸也徹底不出門了，整個人都躺在自己的床上。

在床上躺著的第三天，王嬸家的院子裡就出現了許多村民。

黃婆婆親自給王嬸接生，我就在旁邊看著。

黃婆婆用長長的指甲直接劃破了王嬸的肚子。

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青色的面孔，只是隱約間，我似乎發覺了孩子有些不同。

黃婆婆伸手拿過黃符，點燃以後製成神符水給孩子吞了下去。

孩子的臉色才從青色變得紅潤，哇哇大哭起來。

可當天晚上，許久沒出現的陰鬼竟然再次出現了。

陰鬼路過家門口的時候，我分明看到陰鬼的肚子上還有一道新鮮的刀口。

黃婆婆也準時出現，毫不留情地斬殺了陰鬼。

村民紅著眼睛，瘋搶陰鬼肚子裡的黃金。

6

村子裡的陰鬼越來越多。

每個夜晚都有陰鬼在村子裡橫衝直撞，我在被窩裡總是能聽到慘叫的聲音。

然而村子裡的人都毫不在意陰鬼的事情。

每次陰鬼死在了村子裡，村民都會準時在清晨出現，從陰鬼肚子裡挖出金豆子。

反而是之前敲響全村人房門的紅毛鬼消失不見。

村子裡另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孩子。

那些懷孕的女人在王嬸之後，都開始進入了分娩期。

黃婆婆整日都在為女人接生而忙碌。

那些青色面容的孩子喝下神符水之後，才能正常生活。

按理說，每個母親都希望能陪伴在孩子的身邊。

可他們都將自家的孩子寄養在了黃婆婆家。

我去黃婆婆家的時候，能看到一個個裝著孩子的搖籃。

蛇蠍一類的毒物就圍繞著這些孩子，偶爾還會有孩子伸出手抓住蛇的尾巴。

黃婆婆不以為意：

「都是蠱神的子民，蠱蟲們自然願意親近。」

我點點頭，又覺得似乎還是有些地方很奇怪。

直到離開了黃婆婆的屋子，我才想起，那些孩子幾乎都沒有哭聲。

直到村子裡最後一個懷孕的女人分娩以後，夜晚發生了更詭異的一幕。

數十隻陰鬼出現在村子裡，可它們不再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橫衝直撞。

反而是有規律地在圓月之下進行某種祭拜的儀式。

沒一會兒，陰鬼就全都跪在了地上，嘴巴里吐出一團團的黑霧。

黑霧中帶著血氣，血氣落地，就變成了一顆顆金豆子。

等到吐完了金豆子，整個村子似乎都變樣了。

外圍的樹木在月色下變得灰濛濛一片，仿佛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輝。

過一會兒，那些樹木就像人一樣開始說話，只是聲音晦澀難懂，完全聽不清。

說完了話，樹木開始哭嚎，比尋常人的哭號聲要悽厲一萬倍。

那些樹木一邊哭嚎，一邊朝著村子招手。

我仔細看過去，樹木竟然拔地而起，比原本高了一截。

樹木的底下也開始鑽出數不清的蟲子，蛇、蠍、蜈蚣什麼都有。

蠱蟲也和陰鬼一樣，開始拜月，沒一會兒，它們就圍攏成一個圓形。

一條條蠱蟲鑽入了陰鬼的身體里，開始大口大口地吞噬陰鬼的血肉。

天上的月亮也開始漸漸地染血，有了一點兒血月的樣子。

陰鬼的嘴巴里也開始發出嚎叫，和樹木的嚎叫聲相互映襯。

我一整夜都睡不著覺。

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全村人都變得骨瘦如柴，卻神采奕奕。

村長說：

「黃婆婆的神符水是有效的，我們把煞氣都吐出來了，才這個樣子。」

而黃婆婆卻在後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面色凝重。

到了她家，黃婆婆才開口：

「我懷疑村子裡的陰鬼就是村民們變的。」

「這些青臉的娃娃，身體里都有煞氣。」

「很可能是村民們都沾染上了更深的煞氣，所以在夜裡才變成了陰鬼。」

「昨晚的儀式，可能就是你爺爺準備的，陰鬼拜月，血染長空。」

「等到血月出事，你爺爺就真的成魔了。」

說完，黃婆婆將三張神符交給我，這次的神符比之前的繁瑣了很多。

黃婆婆說村子裡不太平，如果陰鬼來抓我給我爺爺當替身，這些神符能抵擋一下。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千萬不能出事，否則，你爺爺就沒人製得住了！」

黃婆婆一語中的。

夜晚，我的房門被敲響，砰砰砰的聲音響個不停。

門外的，不是那隻紅毛大手，而是......長著長指甲的、青色的、陰鬼的手！

7

密密麻麻的陰鬼出現在我家的院子裡。

我躲在被子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有的陰鬼如同喪屍一樣瘋狂地衝擊我家的房門。

窗戶上是一隻又一隻青色的鬼手，不停地拍門。

老舊的房門也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陰鬼撞開。

我手裡拿著黃婆婆給的神符。

神符獨有的香氣散出，門外的陰鬼開始變得沒有那麼暴躁。

可僅僅持續了一瞬間，陰鬼就擺脫了神符的干擾，重新雙目赤紅地拍打我的房門。

我緊緊地握著手裡的神符，不知道如何抉擇。

村民吞下神符以後，滿嘴鮮血，不停地吐著內臟碎塊的畫面在我的腦海中迴蕩。

而門外陰鬼的拍門聲，每一下都仿佛拍在我的心臟上。

我趕忙拿出自己的鞋子，這是爺爺教我的方法，叫置杯。

兩隻鞋子若是投擲以後，呈一正一反，這就是聖杯。

代表神明應允了這件事；如果不是，則代表神明不應允。

反覆三次，有一次成功，就算神明應允。

我嘴裡念叨著：

「大仙大仙，我到底要不要吃神符。」

兩隻鞋子被我用力地拋起，落下的時候，卻都是鞋面。

我一咬牙，再次丟出了鞋子。

這次，鞋子還沒落地，我就聽到了一聲炸雷。

雷聲在我家院子裡響起，所有的陰鬼都齊刷刷地發出嚎叫聲。

很快，陰鬼就退了開來。

等到天明的時候，我看到自家的院子裡有一處被雷劈了。

那地方是被黃土掩埋的一個地窖，上面的蓋子被雷劈得粉碎。

我順著地窖里的梯子走下去，才發現，這裡也是一座神堂子。

相比爺爺留在偏房裡面的神堂子，這裡更加莊嚴肅穆。

只不過供奉的神像從狐黃白柳灰五座神像，變成了一隻大黑狗。

神像上是黑狗嘯月的姿態，和我家的那隻幾乎一模一樣。

我趕忙跑到了埋葬大黑狗的地方，大黑狗死掉的時候，血肉和骨頭都不見了。

可如今，唯一剩下的黑狗皮竟然栩栩如生，仿佛大黑狗還活著一樣。

拿出黑狗皮的一刻，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是一聲狗吠。

只是比起平日裡大黑狗的叫聲更加響亮。

我去處理神堂子，等出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家的後院被什麼東西刨出了一個坑。

裡面有個方方正正的印記，看起來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神堂子被雷劈，雖然嚇退了陰鬼，可也已經沒什麼用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陰鬼再一次出現在我家門口。

密密麻麻的鬼手狠狠地拍打我的房門，就算加固了房門，我也心裡發毛。

我拿出神符念叨：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了。」

我正說話間，陰鬼開始混亂，不少的陰鬼都在咆哮。

那隻紅毛大手出現在我的窗戶上。

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陰鬼加上紅毛鬼，今晚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然而，紅毛鬼直接撕開了一隻陰鬼的喉嚨，身子用力，狠狠地撞碎了我的房門。

這時候我才看清，那隻紅毛鬼，竟然是一隻比老虎還要大的大紅狗。

大紅狗就擋在我的身前，兇猛地衝著陰鬼咆哮。

陰鬼停頓下來的時候，大紅狗直接叼起我，瘋狂地向著村外跑去。

一直到我們出了村子，跟在後面的陰鬼，才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四散離開。

大紅狗的目光仿佛帶著人性，它死死地盯著我，從紅色的狗毛里叼出一卷手札。

8

爺爺一生行俠仗義並無子嗣，我只是爺爺在這個村子裡救下的一個孩子。

村子裡一直以來都重女輕男，所有的男孩都被活祭。

而世間萬事萬物都分陰陽，只有女人的地方，就叫聚陰地。

爺爺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這個村子是爺爺生平僅見的聚陰地。

而聚陰地往往是為了滋陰養身，雖然蠱神是南疆獨有的神明。

但正神都講究陰陽調和，爺爺始終不相信，這是蠱神的旨意。

至於村子裡的紅月祭祀，就是活祭男孩的祭祀。

當初爺爺到村子後不久，就發現了紅月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