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紅霞祭祀的人群中傳來了女孩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我嚇得趕忙跑回了屋子,不再聽外面的動靜。
我娘回來的時候,進了我的屋子。
她看著躲在被窩裡的我,皺了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直接開口:
「紅霞祭祀是要滴血的,那孩子怕疼,自然叫得慘了些。」
我點了點頭,但那聲音,似乎也太慘了一些。
娘回了自己的屋子,囑咐我早點兒睡。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裡都是女孩的慘叫聲。
許久,一個聲音在的腦海里響起:
「來找我......來......找我......找......我......」
我順著聲音,走上了一條岔路,路的盡頭是求女樹。
求女樹上一個空空的枝丫,竟然出現了淡淡的虛影。
虛影是一個鳥籠,鳥籠上是數不清的血色手印。
某些失去的記憶,在的腦海里出現。
娘的臉在我的腦海中出現,她面目猙獰,舉起了柴刀,狠狠地劈向我的脖子。
我倒在求女樹旁的泥濘土地中。
不久,一個身影出現,她把鳥籠掛在了求女樹上。
女人嘴裡念叨著:
「神樹神樹,求求你,賜給我一個女兒吧。」
女人轉過頭,是我發小他娘的臉。
04
不知為何,本該死去的我竟然沒死。
我猛地回想起發小娘見我和我剛回家見到我娘的時候,她們的臉色。
娘以為我死了,才會拿酒慶祝,所以,家裡根本沒準備我的碗筷。
她從廚房拿碗筷的動作,和那些僵硬的表情,有了合理解釋。
我......本該也被製成望女籠。
知道了娘的本來面目,我開始思索如何應對。
想著想著,我已經走回了家。
院子裡出現了磨刀霍霍的聲音,我悄悄探頭,看到了我娘的身影。
她的旁邊放著一個巨大的鳥籠,那是望女籠。
一邊磨刀,我娘嘴裡一邊嘟囔:
「就算是鬼,也別想阻止老娘,今兒,說什麼也要弄死他!」
我娘的眼睛通紅,表情就像是外村來過的屠夫殺豬時候的表情。
我嚇得瑟瑟發抖,不小心間,踩到了地上的樹枝。
娘猛地回頭,看到我的時候,她忽然換上笑臉:
「老兒子,來,娘要殺雞,你快來幫忙,明兒早,給你燉雞湯。」
我向後退去,娘臉上的笑容開始消失:
「老兒子,快來幫娘啊,要是你不幫娘殺雞,那娘......就殺了你!」
我娘提著屠刀瘋狂地衝過來,我轉身就想跑ťŭŧú²̀₉。
可強烈的恐懼,讓我開始腿抽筋。
我娘獰笑著:
「老兒子,你別怪娘,兒子是賠錢貨,生女兒才能發大財。」
「誰也不能阻止老娘發財!」
我一個失身,摔倒在地上。
看著衝過來的娘,我認命地閉上了眼。
太快了,就算重生了,我也沒機會躲避危機!
娘即將到來的時候,一隻大手抓著我的衣領,帶著我狂奔。
我睜開眼發現竟然是失蹤多日的老東叔。
我娘一路追殺,我和老東叔跑向了神樹反面的一條岔路。
我娘追到岔路口的時候,詭異地停了下來,就那麼站在路口望著狂奔的我們。
我看向老東叔:
「我娘怎麼不追了......」
話還沒說完,老東叔一把捂住我的嘴巴。
我們停在一片亂石的後面,藏住了身影。
順著老東叔的目光,我看到了無面鬼。
亂石的後面,就站著一隻無面鬼,踉踉蹌蹌地在原地打轉。
再仔細看去,無面鬼身上竟然掛著我發小的玉佩。
我掙脫老東叔的手,開口叫道:
「三娃,你咋變成這樣了?」
聽到我的聲音,無面鬼徑直衝了過來,嘴裡還留著黃色的膿血。
老東叔帶著我直接上樹,樹下的無面鬼轉了一夜,直到天亮,方才離開。
我驚魂未定,開口詢問:
「老東叔,那是什麼?」
老東叔也搖搖頭。
他帶著我,去找了黃婆婆。
黃婆婆聽了無面鬼的事情,閉著眼睛想了好久,緩緩開口:
「怨氣,他......是回來報仇的。」
我小聲詢問:
「那東西,真的是三娃嗎?」
黃婆婆點頭。
夜裡去收拾無面鬼的時候,黃婆婆指著它的後背給我看:
「你看那張臉,是不是三娃的?」
我望去,果然,無面鬼的後面,是三娃的臉。
黃婆婆讓我和老東叔先回去,她自己留在亂石崗子一夜。
回來的時候,黃婆婆說:
「已經沒事了。」
留在老東叔住處的我,越想越不對勁。
無面鬼背後有三娃的臉可以解釋,可我娘的後背,為什麼會有......我的臉?
05
一連幾天,老東叔都早出晚歸,行蹤成謎。
他用巨大的鐵鎖將房門鎖上,屋子裡的窗戶也被木條釘死。
我娘滿村子找我,兩次路過這間房,都以為是空房,選擇離開。
我在老東叔的屋子裡發現了許多村子裡的照片。
其中不少都是神樹和無面鬼的。
老東叔的行為變得讓我看不透,我甚至不敢完全信任他。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老東叔從懷裡拿出了一張報紙。
報紙和我在家裡看到的一樣,上面有著老東叔的照片。
我嚇得癱坐在地上:
「你......老東叔......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東叔讓我仔細看他的眉毛,再去看照片。
的確略有不同,照片上的人,眉毛上有道疤,老東叔沒有。
一直藏著秘密的老東叔也終於開口:
「其實......我是來找我弟弟的。」
「照片上的人,是我弟弟。」
「他在這個村子裡離開後,就失蹤了,後來被發現死在了東村。」
「我來這裡,也是為了調查我弟弟的死因。」
「你爸爸是我弟弟的好朋友,他也是一起來的,不過到現在還是下落不明。」
我認真地思考村子裡的怪事,求女樹、望女籠、紅霞祭祀、無面鬼。
似乎這些東西是連環出現的,可它們為什麼會出現。
老東叔告訴我,癥結所在就是女人!
苗疆的確重女輕男,可其他村寨,不會將男孩祭祀給神樹。
為什麼我們村寨對女孩如此看中?
知道這件事,一切謎團也就迎刃而解。
幾天後,老東叔調查到了關鍵的節點,他要出去幾天。
老東叔說:
「我把你送去黃婆婆家,她會保護你的。」
我表示:
「黃婆婆可能有問題,我......」
我把娘後背有人臉的事情講給了老東叔。
老東叔略微思索,還是堅定地告訴我:
「黃婆婆沒問題,我弟弟出事,就是她告訴我的。」
「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你太敏感了。」
出於對老東叔的信任,我還是留在了黃婆婆家。
黃婆婆說:
「讓你老東叔來,是因為無面鬼很可能和他弟弟有關。」
可為什麼會有人在村子裡製造邪祟,黃婆婆沒說。
黃婆婆平日裡不怎麼說話,每天都坐在自己的蒲團上畫符。
我認得那些符,那是紅霞祭祀上出現的。
晚上我睡覺的時候,黃婆婆的房裡傳來了熟悉的呻吟聲和慘叫聲。
我想起了我娘在家時候的表情,立刻ƭû₂去了黃婆婆的房間。
月光照耀之下,黃婆婆的背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臉。
七八張人臉大口大口地吞噬者黃婆婆的血肉,在月光下帶著血肉被咬斷的咀嚼聲。
黃婆婆在床上不斷翻滾,那些人臉吞下黃婆婆的血肉後,就吐出一粒粒的金子。
尖尖的金子在黃婆婆翻滾的時候,全部刺破她的皮膚留在肉里。
月光照耀下,黃婆婆的後背就像是披了一層帶血的黃金甲。
我裝著膽子,伸出手觸碰了黃婆婆的背。
溫熱的體感還有沾染在我手上的鮮血,都讓我明白,人臉是真實存在的,不再是夢境。
黃婆婆也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我。
她像是一頭野獸,背後人臉的撕咬,讓她雙目通紅。
她四肢並用,整個人擰成麻花,撲棱一下從床上爬起來。
她聲音嘶啞:
「你......看到了什麼......」
06
房門外又是另一番景象,我娘拿著刀子站在空地上。
黃婆婆在地上四肢並用爬過來,我來不及選擇,瘋狂沖了出去。
和我娘相比,像是怪物一樣的黃婆婆更加恐怖。
我娘看到出來的我,直接一刀劈下。
我連滾帶爬地躲開。
娘衝過來的時候,被掙扎的我踢掉了手裡的刀子。
她和我廝打在一起,我顧不上房間裡的黃婆婆,只能無助地揮舞雙手。
即便我的年紀不算大,男女之間的體力差異仍舊是很大的。
廝打了幾下,娘就落了下風,拉扯之間,她的上衣被撕開。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背上,上面根本看不到什麼人臉。
趁著我們僵持的時候,我開口:
「娘,你背上的人臉呢?」
我娘愣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著我:
「要不是你還活著,我身上早就有了那張吐金子的臉了!」
「你是娘的好兒子,乖,讓娘殺了你吧。」
「娘想那張臉都想死了!」
我娘剛要動手,身後的黃婆婆就傳來了痛苦的號叫聲,濃烈的血腥味道充斥了整個院子。
我娘停下了手,陷入了迷茫。
片刻後,她放開我,走進了屋子去幫黃婆婆。
我趕忙轉身就跑,一直跑到了無面鬼出沒的岔路里才停下來。
我在樹上不敢下來,整夜都提心弔膽,生怕什麼東西出來。
我在村子外里藏了三天,直到老東叔房子鎖上的大門被打開,我才敢回村子。
老東叔就坐在房間裡,桌子上是大把大把的金粒子。
他捧起一把,放在臉上,瘋狂地揉搓,不停地聞著黃金的味道。
看到我進來,老東叔立刻警惕起來。
直到把所有金子都裝入口袋,他才又換上了和藹的笑容。
老東叔說他找到了弟弟的屍骨,他弟弟就是被村子裡的女人殺死的。
他弟弟留下了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暗號。
老東叔順著暗號尋找,在一顆老槐樹下挖出了這袋子金粒子。
從老東叔的敘述,以及我看到的東西,我們能推測出,村子裡的怪事,很可能和黃金有關。
於是,我們需要探究的謎團又多了一個——血金到底是怎麼來的!
老東叔留下了我。
自從回來以後,老東叔對我也格外得好,總是從村子裡帶回一些肉食。
我也漸漸開始習慣了這種安逸的生活。
幾天後的夜晚,老東叔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他直接用鐵鍬將我打暈。
等我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家裡。
老東叔坐在我娘的身邊,一雙大手不斷在我娘身上摩挲。
我娘說:
「東子,等把他做成瞭望女籠,咱就有用不完的金子了。」
老東叔的目光也帶著陰狠:
「到時候,金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我娘笑嘻嘻地拉著老東叔進被窩,我就被捆著丟在地上。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生一個女兒了。
我閉著眼,不去看,也不敢聽我娘和老東叔的事情。
一個時辰後,老東叔氣喘吁吁地坐在床頭,點燃了一支香煙:
「事不宜遲,先把這小子,做成望女籠吧!」
「我看黃老太婆的身體也撐不住多久了,沒她不行!」
我娘點點頭,他們挽著手,去了後院取斧子。
07
我娘和老東叔取斧子的時候,院子外衝出來一道黑影,是隔壁三嬸。
她站在院子裡,神請木訥,四處張望,對地上的我,視而不見。
從後院出來的娘和老東叔,卻一下成為三嬸的目標。
三嬸踉踉蹌蹌地走過去,娘還熱情地和三嬸打著招呼。
三嬸卻狠狠地一口咬在我娘的手上,我娘吃疼,驚呼一聲。
老東叔趕忙一腳將三嬸踢倒。
倒在地上的三嬸,就像黃婆婆一樣,四肢並用地從地上詭異站起。
整個人像是擰麻花一樣,骨頭都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音。
我看得頭皮發麻,老東叔卻一把將我扛起來,飛也似的拉著我娘跑出去。
這一路上,都是這樣姿態的村裡女人,她們行動不快,翻著白眼,大口大口地咳著鮮血。
老東叔扛著我到了黃婆婆家。
我娘始終表示,只有黃婆婆會製作望女籠。
她是村子裡的神婆,另一個身份,其實是神樹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