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我狐疑地與他客氣地握了握手。
「你好,你這是幹什麼?」
他嗤笑一聲,挑起我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吻住。
「這是你男朋友讓我給你轉達的睡前之吻,如果你覺得力度和角度都沒有問題的話,麻煩你簽一下字。」
我一愣:「啊?我男朋友呢?」
「被我們攔在保安室了,本小區外人不能隨便進入。」
我迷迷糊糊地配合他簽字。
「好了,謝謝配合。」
說完,方唯安作勢要走。
我忙拉住他:「等一下。」
趁他轉身不備,我踮腳親了回去。
「麻煩你幫我還給我男朋友。順便說一句,你吻得比我男朋友好多了。」
這麼愛玩,看我陪你玩玩。
方唯安清涼的嗓音壓抑著隱隱的怒氣:「是嗎?」
我微微後退,吐舌求饒:「沒有沒有,我男朋友好多了。」
他才不聽我分辨,像是餓了很久的猛獸徑直用舌撬開我的牙關,深入口腔,一路攻城,卷掃滌盪。
許久他才肯放開我,微微喘氣。
「不好意思,我們這邊已經下班了,不能寄存,如果非要寄存,明早八點,記得來找我。」
他又想起來,補充道:「另外,你其實可以喘氣。」
我腿都有些軟,作勢要去打他。
真是記仇。
「你怎麼來了?」
方唯安不自在摸摸鼻子:「就是想你了。」
「我們晚上剛從學校分開。我如果沒給你開門,你豈不是白跑一趟?」
方唯安聳肩:「你值得。」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方唯安,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啊?」
方唯安直勾勾看著我,忽然笑了。
「高一的時候。」
「那麼早?」
「對啊」
12
白時許和宋褚兮的表白雖然一團糟,被我搶了風頭。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倆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本以為我和白時許就這樣想看兩眼,各走各的獨木橋。
誰曾想宋褚兮又跳出來犯人。
到處對別人說我勾引她的男朋友,不要臉,知三當三。
謠言四起,還沒等方唯安出手,白時許就自己掐斷了謠言源頭。
他主動和宋褚兮提出了分手。
宋褚兮當場破防,用小號加我:
「是不是你挑唆阿許和我分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都已經有方唯安了,為什麼還要搶我的阿許?」
另外,白時許也跟吃錯了藥一樣,開始給我發綠色小作文。
我手機識圖了一下,發現小作文預計朗讀二十四分鐘。
居然比我當初給他寫的還要多十分鐘!
對此我只是回覆:退訂TD。
並且發送了十塊錢的稿費。
我被他們兩個搞得煩不勝煩,乾脆直接換了各大軟體通訊方式和手機號。
白時許開始笨拙地向我示好。
方唯安也不得不多了項任務——每天早起到教室,扔掉我桌子上的早餐。
並且隨時提防白時許接近以我為中心,三米為半徑的圓形範圍。
後來白時許沒辦法了,轉換策略,從討好變成賣慘。
周圍的人開始有意無意提起白時許的狀況。
「白蘅,你哥昨晚在酒吧喝醉了,今天居然還遲到了。」
「遲到還怪我頭上了?」
「白蘅,你哥好像生病了,說什麼手腳發冷,心也冷。」
「我的診斷結果是,他好像有點死了。」
這種陣仗搞下來,我每天都能聽到「白時許」的名字不下二十次。
方唯安氣得上蹦下跳。
我有些無語。
白時許在做什麼?
吸引我的注意力嗎?
他之前不是說最討厭我故意引起他注意力的小伎倆嗎?
他糟蹋自己不嫌累,我安撫炸毛的男朋友很累啊。
他既然這麼想讓我見他,那我就滿足他。
方唯安比我還看重,雄赳赳氣昂昂地直奔我家。
13
最近家裡烏煙瘴氣,他爹和我媽又不回家,我也對白時許不聞不問。
他幾乎把家裡變成廢棄易拉罐回收站。
每天身上都帶著若有若無的酒氣。
我心平氣和:「白時許,我們談談吧。」
他頹廢地抓了一把頭髮。
「談什麼?」
方唯安接話:「談談能不能別讓別人再在我們面前提起你的狀況。我們不感興趣,尤其我女朋友不感興趣。」
白時許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女朋友?」
他目眥欲裂:「我只不過一晃神,她怎麼就變成了你的女朋友?」
我有點想笑。
是啊。
你一晃神。
如果這次我沒有抓住方唯安,他一晃神,我就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死在了我最喜歡的盛大的煙火里。
白時許惡狠狠攥住方唯安的手腕:「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是我的朋友,你想從我這裡拿走什麼都可以……可是,你為什麼偏偏要我的人?」
我坐在一旁:「我不是誰的,我就是我。你不是喜歡宋褚兮嗎?為什麼還要和她分手?」
白時許避而不答。
他只是死死盯著方唯安。
「你是不是早就覬覦她很久了?你還要不要來臉!明明知道我其實是喜歡她的。你怎麼敢?」
方唯安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立刻反駁。
我上前拽開白時許的手,嘲諷道:「是你把我推開的,和方唯安有什麼關係?」
「是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和宋褚兮曖昧不清。甚至在我深陷輿論的時候,也沒有給過我半點安慰。你現在裝什麼深情人設,你早幹什麼去了?」
白時許面上划過絕望和悔恨,囁嚅道:「可是,你明明一開始說喜歡我。」
這句話,意外的熟悉。
就是在那個我被害的新春夜,我為了阻止白時許出門和他大吵一架。
面對他的冷暴力,我絕望之下說出了這句話。
你明明一開始對我不是這樣。
你明明喜歡過我。
白時許那時候怎麼回答我的。
我清楚地記得
他神色冷峻倦怠,薄唇抿成一條細線,一副不想和我多說的樣子。
——「現在是一開始嗎?」
我盯著白時許的眼睛,將記憶里他的回答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他眼睛略微有些泛紅,像是不甘又像是絕望,平時一貫冰冷倨傲的嗓音,此時都變得沙啞。
「好。」
14
多年後,我和方唯安走出教堂時,我的頭紗被一陣微風帶走。
眾人目光順著頭紗望去,發現頭紗被勾在了教堂頂端。
人群迸發出歡呼和喝彩。
我和方唯安相視而笑。
原諒教堂的貪婪和風的幫凶吧。
他們也想從我的幸福里分一杯羹。
教堂抓住了溢滿天際的愛意,此時,風也在為我們雀躍。
我和他路過一樹桃花時,清風拂過,花瓣微落。
塵封的記憶在滿眼粉色里有些許鬆動的痕跡。
我突然想起高一那年的插曲。
校園路邊的櫻花,粉紅嬌嫩,輕盈柔美。
我沒忍住,湊上前去輕嗅。
身後一個聲音問道:「這是什麼花啊?」
我想都沒想:「櫻花。」
身後的少年輕笑,我回頭見他插兜站立,笑得痞氣。
「怕是桃花哦。」
思緒回籠。
我這才後知後覺品出方唯安蓄謀已久的暗戀。
身穿新郎裝的方唯安仗著身高,輕輕抬手拍了拍低矮的樹幹。
我走在前面,淋了一場桃花雨。
我下意識地喊了聲:「誒,桃花。」
方唯安懶散靠在樹幹上,嘴角勾起,聲音都帶著笑。
「嗯。你的桃花。」
我本無意惹桃花,奈何東去春又來。漫山遍野桃花開,而我偏站桃樹下。
15
方唯安畢業後就迫不及待和我結婚。
當初他堅持創業,才兩年居然做得小有名氣。
我的一個好朋友是方唯安的合作夥伴。
她曾有意無意提醒我,男人有錢就變壞。
自告奮勇幫我盯著方唯安,我也懶得去管她。
畢竟兩年,她也沒抓著一點小辮子。
直到昨天,她隨方唯安出差,晚上打電話。
「臣妾要告發方唯安私通!他外邊肯定有人了!」
「真的。白姐。你相信我。以我多年看小說的經驗。男人事業發展起來後,就會嫌棄糟粕之妻。我不是說你是糟粕,只是方總最近真的很不對勁,總是盯著手機不知道幹什麼。」
「他昨天晚上還偷偷定了早走的機票。他是不是和你說他明天才回去?」
我盯著聊天記錄,如臨大敵:「沒錯。」
她一敲定音:「肯定是回去陪小情人了!」
「而且,我早就覺得他不對勁了。白姐你難道沒發現,他的微信名字一直是M,一個不知所謂的大寫字母!誰家好人會拿這麼抽象的東西當網名啊。依照我的經驗,這肯定不是小三就是白月光的名字首字母!」
我陷入沉思。
覺得她說的分外有道理。
完全忽視了她這個母胎單身的經驗都是從所謂小說獲取的。
前不久我剛和方唯安吵了一架。
確切來說,是我單方面冷戰。
因為這傢伙一連好幾天折騰我,弄得我腰酸背痛。
每次說不要,他也振振有詞:「女人說不要就是要。」
終於,下了床,我翻臉不認人,晾了他一會兒。
事情還沒來得及解決,他就被拉走去出差了。
難道他欲求不滿,真去找別人了?
我難以置信,震驚地起床啃了兩個芒果。
這時,玄關傳來一聲輕響。
——方唯安躡手躡腳地進門。
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回來了?」
「你怎麼還沒睡?」
方唯安莫名其妙:「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我心直口快:「我以為你去陪小情人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方唯安氣得牙痒痒。
「白蘅,你在胡說什麼?」
我果斷出賣隊友。
方唯安遠程致電合作夥伴,一頓鳥語花香輸出。
「所以你的微信名到底什麼意思?我記得你從高中一直就是這個M,你不會真的有什麼白月光之類的存在吧?」
方唯安臉色鐵青,皮笑肉不笑地擠出幾個字。
「質量守恆定律。」
我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質量是用m表示。
M等於m。
恆字對應白蘅的蘅。
質量守恆,就是方唯安守白蘅。
方唯安守白蘅,永遠不變,就像質量守恆定律一樣不會變化。
我接著問:「那你出差前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方唯安眼神如刀:「那是因為那時候碰見過白時許。他明里暗裡諷刺我不行。」
我笑得前仰後合。
他委屈地趴在我懷裡,悶聲說:「他才不行。我只是害怕你生孩子會疼。」
我捧起他的臉,準備獎勵他個香吻。
看到桌子上的芒果皮,動作一下子頓住。
「不行,我吃了芒果。」
方唯安芒果過敏。
方唯安半會兒才說話。
「為什麼吃芒果!」
我辯駁:「那不是你說你明天才回來嗎?」
「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穿了金聖娘娘的五彩霞衣,親親他的額頭:
「好了好了,快來睡覺吧。單純睡覺一下。」
方唯安偏不肯。
他從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過敏藥,抱起我就往臥室里走。
鬧到半夜,我拿起手機才看見好朋友的消息——他回去了嗎?
被方唯安折騰得身心俱疲,我費勁沒好氣地回道。
去了,去了好多次。